作者:白鸟一双
肃征下意识就想到了先前的事,虽然走过去,但还是冷着脸提醒她:“晏青棠,以后我们保持距离,你也别总碰我,我们这么相处有点越界,其实很不合适……”
“等等。”晏青棠赶紧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指了指不远处桌上的袋子,“没那意思,我只是想要吃零食了。”
她只是重新把他归为实用的“拐杖”,而他却浮想联翩……
倏忽之间,肃征的脸色僵了下,再不言语,默默走去桌子那边,把零食袋整个提过来。
这都还是他在乌鲁木齐的超市买的。好像一直没有机会吃,放了挺久。
晏青棠原本是对烤馕很感兴趣的,避开其他带有包装的零食,直奔烤馕而去,但咬了一口,就皱了眉:“怎么变这么硬?”
她还记得刚烤出来时,馕吃起来又软又香,可放到现在后,变得很脆,把她吓了一跳。
肃征只能搬出那句一路上说过无数遍的话回她:“没办法,新疆太干了。”
也正因为气候这么干,这些馕才能保存好,不变质。
“是挺干的。”晏青棠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和手,她摸了摸,总觉得手感也发干,叹口气道,“难怪新疆能有干尸呢。这待久了,我感觉我也快成了。”
这些天,她带的小瓶身体乳都用完一瓶,现在越是想到这茬,就越记挂着,左右她会在那拉提多住一阵,于是连忙对肃征道:“你帮我翻下我那个行李箱里的身体乳和护手霜。”
肃征依言拉开她指的那个行李箱,护手霜挺好找,可身体乳一直没找到,渐渐有点心急了,猜想着晏青棠是把东西连同衣服放在一起,也就翻起旁边的衣服。
晏青棠自己也有点想不起来具体位置了,一直在观察着肃征的翻找,时不时给他点思路。
两人一直没翻出个结果,肃征也没多想,不禁越翻越深,且样样查看都很认真。为了不给她弄乱,还边翻边整理,全都按原位堆回去。
但总有意外发生。
晏青棠稍微有个两分钟没注意,再看过去时,看到肃征翻腾到手边的东西,脸色终于有些异样:“你在乱翻什么……”
“怎么?”肃征完全没发觉。
晏青棠忍不住扶额,这人好像把她的内衣都要翻出来了。
第17章 017 为她洗衣
肃征手上跟着一软,低头一看,原是一条崭新的米黄色内裤。
有生之年,他还没接触过女人的这类东西,即使是从没穿过的。他猛地拿在手里,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是愣住了,迟迟没有放回。
最后是晏青棠有点无语地命令他:“放下。”
“抱歉。”肃征这才回过神,也隐隐意识到刚才的失礼,连忙放回原位,然后向晏青棠道歉。
“没事,先找身体乳。”晏青棠耐着性子提醒他。
又过一会儿,肃征终于找到了,帮晏青棠放到了浴室外的洗手台上。
经过那场撩拨与拒绝之后,一切好像都回归正常。
晏青棠没有再逗肃征,整个人都变得正经了不少,像是真的彻底收了心思。日常除去必要的挪动,晏青棠甚至都不会要求肃征帮忙搀扶自己,丝毫不多打扰肃征。
养腿伤的几天里,她开始只专注于自己的研究,给标本换吸水纸,下载阅读知网的文献,甚至抽空还参加了一场行业内的线上学术会议,显得安静且温和。
肃征在旁,活脱脱成了一个业余且“多余”的人。他切身体会到,随着晏青棠腿伤的逐渐恢复,晏青棠越来越不需要他。
到了第四天晚上时,晏青棠甚至主动开口,要他回他自己的房间住,不用再留宿她处。
“这几天辛苦了,我觉得我的腿好了很多,可以自己走了。”她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感觉这也是遂了肃征的心,他再不用24小时围着她转,时时为她操心。
然而肃征却并未表现出轻松的神情,他反而在收拾东西时显得拖拖拉拉,瞻前顾后,逗留于房内,晏青棠看了觉得好笑:“当时让你住进来,你不情不愿,现在又……”
“我是怕你晚上不方便。”肃征的理由冠冕堂皇。
“挺方便的,你也知道我睡眠质量很好。”晏青棠回得干脆,她每晚都是一觉到天亮,晚上其实用不到肃征帮忙,当时提出,不过是她逗弄肃征的私心。
她在感情上不喜欢拖泥带水,肃征拒绝她的事,在她这儿早就翻了页,既然如此,也不会在可以自力更生时,再强求肃征留下。
肃征不说话了,去收拾自己的衣服,有些穿了几天的,准备送去给民宿的管家,由他们清洗衣物。
他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晏青棠这边,也询问起她。
晏青棠指了指叠放在地面行李箱里的几件衣服,肃征拿了她的手提袋单独装好,也一并送给管家。
次日衣服清洗完毕,趁着中午要一起吃饭,肃征把她的衣服早早送还。
等他走进晏青棠房间时,却没见她人,只看到洗手间的灯开着。
几分钟后,晏青棠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他后,表情有几秒不自然,但随后很快恢复如常神色。
肃征把洗好的衣服全都整齐地放到了她的床上,晏青棠却没心思去管这些衣服,只专心去行李箱里翻找东西。
肃征好奇她在找什么,后来看清了,是他曾经不小心翻出的内裤,倒是无话,默默站远了些。
行李箱里明明有好多,可晏青棠看了,却长叹一口气,显得很发愁。
肃征本着雇主第一的原则,最终还是多问了句:“怎么了?不够用吗?”
“用一条少一条,当然不够用。”晏青棠回道,“本来打算随时补充,可这边的快递很不方便,在路上也不好拿。”
她对贴身衣物的要求很高,不愿穿那类一次性的,所以带的都是平时穿的材质很好的那种。她把日常的内裤当成一次性的使用,不可惜金钱,只发愁会接续不上她的用度。
肃征总算听明白了,但在他的角度,也很疑惑,问她道:“这玩意儿简单搓洗一下就行了。用一条少一条,难道你是穿过就扔吗?”
晏青棠将手一摊:“我不会洗衣服。”
不会洗,又不想让民宿的人来洗,就只能采取这个法子。
肃征听了更加惊奇,问道:“那你从小到大都是一直在扔?”
“当然不是,在家有阿姨帮我洗呀。”晏青棠纠正他道。
“那外出上学时呢?”肃征又问。
“有专用的内衣洗衣机。”晏青棠解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和肃征探讨起这个问题来,话题多少有点清奇。她随之联想到在家时的生活,第一次觉得有点怀念。
“在家确实也有好处,这些生活上的事,我从来不用发愁。”晏青棠回忆道,“我家的阿姨人都挺好。”
与之相比,在新疆的野外考察生活肯定是“艰苦”的,晏青棠面临了很多挑战,也因此悄悄做了很多前期准备。
肃征听完她的解释,还是有点不理解,委婉道:“那我觉得你其实可以自己学着去手洗,你就不用发愁供给不足了。”
“我觉得没必要。”晏青棠摇摇头,“真的很浪费时间。”
肃征抬了抬眉:“是没必要,还是你觉得太难,不想尝试?觉得做不到?”
他的问题也挺直接,成功激将晏青棠:“哪里难了?这种小事我当然可以做到。”
肃征立刻摆出拭目以待的模样,便见晏青棠转头进了洗手间,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小盆,在洗手台旁忙碌起来。
她背对着肃征,肃征看不清她在干什么,但隐约能感觉到晏青棠是在挑战自我。
但没两分钟,晏青棠就停下手,委屈地低声道:“本来就不舒服,还要洗这个,我不想洗了,好累,要头疼了。”
“怎么了?”肃征凑过去。
晏青棠要挡,可是已经晚了,肃征一看就明白,咳了一声道:“不舒服就别洗了,别给自己找罪受。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原来这是晏青棠经期第一天。方才她在肃征进门前跑进洗手间,就是为了换下沾染血渍的内裤。
“都怪你。”晏青棠气恼道,“刚才还能直接扔掉,现在泡了水……”
她显然是站在洗手台前陷入了无措状态,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千金,第一回洗衣服,还是在生理痛加上头痛的情况下强撑着干,肃征想想都觉得自己的激将法过分。
于是他赶紧安抚:“你不用管了,先放下吧。”
“已经这样了,我不管,难道你管吗?”晏青棠气愤地回嘴。
谁知肃征直接点了头,应下她:“嗯,我管,我帮你洗。”
前些天调戏肃征是一回事,现在让肃征帮忙手洗贴身衣物,好像又是另一回事。
晏青棠的火消了,脸上一窘:“你洗?你会洗吗?”
肃征没回答会不会,而是往门口走去,回头道:“你等下,我出去一趟。”
晏青棠没反应过来,他人就从门口消失了。
这是跑了?
骗人的家伙,晏青棠重新走回洗手台,准备继续望着盆里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但没到十分钟,肃征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从民宿要来的内衣洗衣液。
“你真要帮我洗啊……”晏青棠虽然自觉地让出了位置,可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太合适。
“不舒服就去坐着休息。这也没什么,说到底,也只是一件衣服。”肃征说给晏青棠,同时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情况特殊,也来不及顾及那么多,只想帮帮晏青棠。
晏青棠坐在旁边看着,见他还真的搓洗起来,而且并没有任何嫌弃或者不自然的反应,于是她自己也慢慢放松下来。
“手法还挺熟练。”晏青棠用手托着下巴,专注地望着他。
“我在部队的时候,衣服全是手洗的。”肃征第一次同她这样详细地说起自己的军旅生活,“条件艰苦,有时候想要像这样用水洗,都是奢望。水太紧张太珍贵了,也就只能用雪来洗衣裳,一月洗一回。”
一部分是天气原因,一部分是地理原因。供水问题很难解决,有限的水自然也就无法用在看上去不那么重要的洗衣服上。
一月洗一次,大概在常人看来,是根本无法忍受的。可肃征与战友们习以为常。
艰苦的岁月,亦是他怀念的岁月。离开新疆,定在云南几年,梦里好像还常见到那挺立在冰峰雪谷中的界碑。
“然后我们互相安慰来着。”肃征搓洗的动作停了停,抬头望着晏青棠,笑道,“衣服再脏,心里干净就行了。”
不知为何,说着这些话的肃征,在晏青棠眼里多了抹令人崇敬的神圣感。
她想知道更多,然而肃征停住了,低头去把水倒掉,换了干净的水开始漂洗。他像是想起了伤心事,刻意回避,不再说话,只默默做着手里的活儿。
没多久,他把她的贴身衣物找衣架搭好,晾晒起来。
“谢谢你。”晏青棠真诚朝他道谢。
“没什么。”肃征终于开口,淡声道,“这些小事做起来又不费力。而且你是我的雇主。”
他的雇主,他的老板……
这些词在晏青棠的脑子里晃荡着,她没忍住,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你从前的其他雇主,你也会帮忙做这些吗?”
“哪些?”肃征问道。
“洗衣服。”晏青棠含糊回道,准确而言,是帮洗内裤。
这些非常私人化的事,她确实很想知道肃征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