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鸟一双
深蓝色窗帘大敞着,窗外的夜景清晰可见。
晏青棠懒散地倚在沙发上,没有立刻继续说话,而是朝肃征递了一个有所需求的眼神,肃征几乎秒懂,去给酒店打电话要冰镇饮料。
晏青棠边等边道:“妈妈,是不是又想我了呀?但不要催我回哦。其实也不会在新疆待太久了,今天5月9号,估计6月底……最多7月,我就回家了。”
她想考察的新疆野生植物,大多是在春夏两季适宜考察。而且出门在外久了,她也有点想家。
“确实想你了,但不催你。”傅寻青笑了笑,“是你陶姨大后天要来上海参观一个摄影展,约我一起看。我就想着也告诉你一声。”
“挺好呀,妈,你好久没跟陶姨一起出去玩了。”晏青棠为母亲高兴,“总待在房里多闷。”
“玩?”傅寻青一怔,总觉得这个词不适合形容自己。
“嗯。”晏青棠应得很快,“我记得我小时候,你就这么说,你很喜欢和陶姨一起玩,就像一对亲姐妹。”
傅寻青沉默了下,近些年里,或许生活方式更加自由的沐且陶,与在贵妇交际圈里皮笑肉不笑的她,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以至于她觉得从前那些事如此陌生。
可她确实又能回想起来,回想起那时同好友一样自由的自己。
“有时候觉得客套逢迎、长袖善舞那一套,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和真正的朋友静静地待在一起,做点轻松的事。”傅寻青渐渐敞开心扉,“这样过周末,可比跟有的人一起打高尔夫球,和哪位太太聊天要有意思得多。”
这后一句话,明显是指晏雅钧。
身为家人,晏青棠熟悉父亲晏雅钧的喜好,知道他最喜欢在高尔夫球场谈生意,要么就是在酒席上,他就是享受在谈笑间决定一桩大事,输赢皆付笑谈中。
但晏青棠不喜欢。
到了今天,晏青棠才知道,原来这些,母亲也并不喜欢。
初步获知晏雅钧周末还要谈生意,晏青棠趁此机会,也想打听别的:“妈,你知不知道我爸到底有没有继续派人找我?”
虽然她和肃征一直四处跑,少有停歇,极大降低了被跟踪的可能,但是只要想到她的背后大概率会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就心里不太舒服。
谁知傅寻青竟淡声道:“还在冷战,所以不太清楚。他这个人,没意思的很,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话音一落,晏青棠便被惊住,这真是件新鲜事,她那从未真正吵过架的父母,竟在冷战。
而且母亲说话不留情面,语气里透出对父亲的不赞同。
“妈……”晏青棠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但另一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傅寻青急急关了视频:“不说了,你爸过来了。”
通话仓促结束时,肃征走近她身旁,将冰镇饮料起开盖子,适时递了过来。
晏青棠仰起头望着他,接过饮料,猛灌了一口,好像因为和肃征待得久了,她自己有时也开始少了斯文。
“我妈好像变了。”她悠悠道。
不等肃征应声,她又略带思索地道:“不对,这应该才是她原来的样子。”
不久前,她还在同肃征说,她想在回到上海后帮母亲。然而她的母亲比她想象中更加强大,已经在寻求自我改变。
这样真好。
她与肃征碰杯,仰起头又喝了一口饮料,畅快的凉意顺着喉咙而下。
她眯起眼,惹得肃征轻笑:“喝饮料的架势,怎么像喝酒一样。”
“我高兴。”晏青棠放下玻璃瓶,仰面躺在大床上。
快乐就像夏夜清爽的风,吹荡在她心间。
消息提示音响起,她便翻了个身,拿起手机去瞧,但不是亲友的微信消息,而是一条微博推送。
看清后,她瞬间从床上坐起,惊喜道:“肃征,明晚阿勒泰可能有极光!”
国家空间天气预警中心给出了地磁暴预警,太阳连续发生X级耀斑,地磁暴将会达到G4。10号和11号晚上,中国高纬度地区都有概率能看到极光,新疆无疑是非常适合观赏的地方。
留学那几年,晏青棠曾在欧洲看过几回,大多是陪朋友一起。而那几次经历加深了她对天文的兴趣,以至于对这近在咫尺的新疆极光生出几分期待。
或许也不算近在咫尺,从库尔勒到阿勒泰大约一千公里。
晏青棠一向是敢想敢做,想一出是一出,自在随心。
而她刚起个话题,肃征立马就回应她:“那我们明早就飞过去,刚好能赶得上。”
晏青棠顿时直勾勾地望着他,眨眨眼,欢喜地搂住他的腰:“知我者肃征!能陪着我临时跑来跑去的,大概只有你了。我就知道你最好!”
在她的计划里,去阿勒泰看极光是临时起意,他们最多停留两天,因为她还想回来去轮台考察去年新发现的大面积裸果木种群。
这难免奔波,可肃征却乐意陪她这样四处跑,她想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我看看明天的航班。”肃征又道。
晏青棠看他忙着订票,便夺了他的手机,催他去洗澡:“我来订。”
肃征依言进了浴室,等他回来时,晏青棠已经行动力迅速地订好了机票和酒店:“明早9点20那趟,去机场开车要半小时,看来要早点起了。”
说着,她还定了几个闹钟。
肃征在她身旁躺下,却突然叹道:“哎,可惜。”
晏青棠歪过脑袋:“你可惜什么?”
“可惜今晚必须让你好好睡一觉,怕你太累。”肃征握住了她的手,双眸微暗,喉结轻轻滚动,“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
早该知道,三十岁还没谈过女朋友的男人,体验过美好的情事后,就会食髓知味。彼此之间距离这么近,难免擦枪走火。
想到这里,晏青棠默默往旁边挪,打算和肃征保持距离。
“躲什么?”肃征不满地将她圈回怀里,“是觉得我会说话不算话,还是不相信我的自制力?”
晏青棠推搡一把,挣脱未果,也就不再挣扎,索性枕在他的手臂上,忍着笑道:“我能说,两个都是吗?”
“真不信我?”肃征揉着她的凝白手腕,被她看透后,还真觉得更难于去忍耐内心喷薄而出的欲-念。
晏青棠察觉出他的隐忍,好像有种别样的有趣,便低声哄他:“松开我,我就信你。”
肃征松了手,她重新枕回柔软的枕头上,又一点点挪到肃征身侧,在他面前低语:“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肃征不自觉就移近了,几乎贴在她身上,听她故意撩拨着:“其实我也想了。”
肃征不禁重重地吞咽了下,清晰的喉结滚了又滚,几乎就要翻身将晏青棠压住。
可晏青棠再一次开口,颇为遗憾:“如果不是明天要赶航班。”
就如突然宣告了结束,即使一切还未开始。
肃征再不情愿,好像都不得不压下那些汹涌澎湃的情-欲,再不做任何迂回曲折的尝试。
于是,反而是晏青棠生出几分心疼,主动去吻了吻男人的唇,想抚平他的不满,灭去他的欲-念。
可好像一切又是适得其反,真不该说这是安抚。肃征从最初的毫无反应,到后来的闭眸回吻,之间坚持了不过半分钟。
他很快就霸道地吮咬住她的两片唇瓣,惹得她睫毛发颤,轻哼了几声,他便吻得更深,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半晌后,肃征低声道:“晏青棠,你真是坏透了。”
晏青棠觉得自己受了指责,扬起脸,满含委屈:“你什么意思?”
肃征重新靠近了她,极温柔地吻去她眼尾氲出的生理性泪水,嗓音低哑:“意思是,你真让我爱到不行。”
第72章 072 追逐极光
次日一早,两人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轻装出发,打车前往库尔勒机场。
中午十二点,飞机抵达阿勒泰雪都机场。
为图方便,晏青棠与肃征就住在距离机场8公里处的一家酒店,开车大约15分钟。
到了酒店,在餐厅吃过午饭后,晏青棠躺在房里休息,肃征则负责出门去租车。
地磁暴预警已进一步升级达到G5,今晚从全国各地专程前往阿勒泰追极光的天文爱好者大概不会少,肃征租车时就碰到好几位。
待肃征将车开回酒店,晏青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发,临行前吃晚餐时没了那副细嚼慢咽的斯文样儿,草草几口就算了事。
肃征看她急切,不忘提醒:“夜里冷,那片都是戈壁,到时候又冷又饿。”
新疆昼夜温差大,今天白天阿勒泰市的最高温为二十七度,可到了晚上,只有十几度。
晏青棠却道:“怎么会,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堆零食,还有条毯子。”
“准备这么充分?”肃征朝她抬眉。
她便拿起自己的包,笑着推他出门:“那当然,你离开的这几个小时,我又不是只知道睡觉。”
肃征夺去她的包,掂了掂,感觉分量还挺沉,于是换做他背着。
跨出门后,晏青棠又匆匆转身,回房里拿三脚架,为此心有余悸:“特意带来的,竟然差点忘了。”
于是肃征便不用多猜,她包里一定装着单反。
她其实一直很爱惜这些设备,在沙漠公路时,她只用手机拍照,而不是用单反,怕过细的沙子进入相机,损害其内部构造,得不偿失。
用晏青棠的话说,她在意的倒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一台相机用久了,总有手感和感情。
她的索尼A1跟随她两三年,也就完全涵盖了她工作以来的所有岁月,陪她拍下无数张植物的照片。
“出发出发!”
肃征恍神想事间,晏青棠已经背着三脚架走出来,显得神采奕奕。
七点钟的天色还不算黑,夏日的太阳在新疆这片土地上,仿佛忘了落下的使命,日落的时间总是那么迟缓。
这也给了晏青棠他们便利,通往阿勒泰天文台的路只有一条,肃征没来过,是开了导航在开,一路上不是修好的柏油公路,而是戈壁,信号断断续续,路况一般,在有点光亮时开车总比天彻底黑下去时要好些。
“天文台进不去,这个月份不对外开放。”开了大半个小时后,肃征说道,“这里离边境线已经很近,我们往那边开就好。”
想看极光,首先是要远离市区,避开光污染,天文台附近的戈壁滩空旷开阔,这也是他们来到此处的原因。
他们在喀什时就办过边防证,这时候无疑是派上了大用场。
肃征将越野车一直开到蓝色边境牌前,这才停下。下车后,他们依稀看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宽敞的地界,车与车之间有挺大一截距离。
也算是野外少有的热闹时候,旁人的谈笑声,也能落入晏青棠与肃征的耳中。
“才十点,看样子极光还要好久才有,先回车里等?”晚上凉风吹着,肃征有意要劝晏青棠回车里。
“车上坐着不舒服。”晏青棠皱了眉,“而且我想透透气。”
晏青棠穿得厚,倒是不觉得冷。她说着,就将带来的毯子铺在地上,单纯坐下仍觉得不够,索性仰面躺着。
头顶星空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但背部隐隐能感受到碎石的坚硬,让晏青棠不禁陷入沉思:“还是准备太少了,下回就该搭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