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城旧事 第9章

　　孟姝：“八音盒。”

　　秦粤说：“我给曾欣然买了个小熊玩偶，也挺可爱的。”

　　两人正说着话，董洲和周戈忽然起了争执，董洲大声嚷嚷了句：“孟姝就是在撒谎。”

　　孟姝听到自己的名字，咬着薯条，转过头愣愣地看向董洲，董洲嘴角啃鸡腿啃得油光发亮，他盯着孟姝：“孟姝，你爸妈在哪个国家工作啊？”

　　孟姝脸色青白，嘴唇蠕动：“我爸妈在——”。

　　董洲得意洋洋：“看吧，说不出来了吧，孟姝她爸妈早就死了，孟姝是个撒谎精。”

　　孟姝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慌张地抓着手中的薯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向曾欣然，曾欣然脸上的笑容凝住了，一脸窘迫心虚。

　　周戈：“你别胡说了，孟姝爸妈就是在国外工作。”

　　董洲撇撇嘴：“孟姝自己和曾欣然说的，说她妈妈在生她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爸爸也是几个月前出了车祸，不信，你问曾欣然，是不是孟姝亲口和她说的，孟姝就是个撒谎精。”

　　张驰看了一眼孟姝，她紧紧抿着嘴，一副强忍不哭的模样，脸都憋红了，张驰冲董洲挥了挥拳头：“你再乱说，小心我揍你。”

　　董洲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我才不怕你，嘿嘿，孟姝就是个撒谎精。”

　　张驰扑了过去，将董洲按翻在地，双手双脚锁住董洲的身体，董洲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着急了，低头一口就咬上张驰的手臂。张驰吃痛，立即腾出另一只手捶他，两人扭打成一团，桌上的饮料都被撞翻滚落地上，几个女生在喊着别打了，两人根本不见停的意思，周戈也乘机踹了董洲好几脚。

　　客厅里的动静，终于把房间里的曾欣然的妈妈给引了出来。

　　曾欣然妈妈把两人从地上拉起来，张驰鼻子被董洲打出血，但董洲也伤得不轻，嘴角都肿了。曾欣然妈妈看着一地的狼藉，脸色难看：“欣然，拿两张纸给你同学。”

　　曾欣然似被吓着了，站着没动。她妈妈又叫了声，曾欣然这才抽了两张纸递给张驰，张驰瞪她一眼，甩开她的手，拉着孟姝，头也不回跑出了曾欣然的家。

　　两人跑下楼，一路走出小区，站在路灯下，张驰回头看她：“你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爸妈的事，为什么还和曾欣然说。”

　　孟姝低着头：“那天她心情不好，说她爸妈因为他爸要去外派的事吵架，后来就问我爸爸妈妈在哪个国家工作，我就告诉她了，她答应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张驰冷哼：“她说的话你也信。”

　　孟姝抬头看他，关心地问：“你鼻子痛不痛？”

　　张驰抬手抹了把鼻子，不大自在：“不痛。”

　　孟姝不信：“肯定很痛，那边有便利店，我去给你买包纸巾。”

　　张驰叫住她：“你带钱了没？”

　　“带了。”

　　孟姝跑进便利店，买了一小包纸巾出来，递给张驰时。周戈也追了出来，跑到两人跟前，弓着背，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道：“我还以为你们早走了，曾欣然妈妈给你妈打了电话来接你了。”

　　张驰：“你眼光可真够差的。”

　　周戈讪讪地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曾欣然嘴巴这么大，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听到曾欣然的妈妈骂她了。”

　　孟姝抿着嘴，一声不吭，她不知道董洲怎么知道她爸爸妈妈的事，明明曾欣然答应她，不会告诉别人，这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秘密的。

第十三章

　　13.

　　唐婉华接到曾欣然妈妈的电话，说张驰和他们班的同学闹了矛盾，两人在她家里动了手。唐婉华追问原因，曾欣然妈妈说也不太清楚两小孩是因为什么矛盾吵架的，只让她过来接人。唐婉华挂了电话，马不停蹄开车来接儿子。

　　儿子和孟姝还有周家的小子一字排开坐在花圃的石沿上，倒是不见打架后的萎靡低落，仍是有说有笑的。唐婉华熄了火下车，仔细看了看张驰，好在脸上没什么伤，唐婉华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几分郁怒：“等回去再收拾你，孟姝周戈，上车。”

　　孟姝看了看唐婉华绕过车头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张驰扯了她一把：“愣着干嘛，上车。”

　　孟姝扭头，小声问：“唐阿姨是不是很生气？”

　　张驰满不在乎：“没事，我都和别人打过好几回架，我妈早就习惯了。”

　　孟姝坐进副驾驶座，张驰和周戈坐后车座，唐婉华上了车，先没发动车子，给楚筱竹打了通电话：“筱竹，我来接张驰他们，顺便把戈子也接回去了，还能什么事，张驰那混小子又和他同学动手了，行，这样，先不说了。”

　　唐婉华拿下手机，看了后座的张驰一眼，冷声道：“上人同学家过生日，还能和人动手，你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看你爸晚上回来，收不收拾你？”

　　张驰手架在置物板上，不服气地扬着眉毛看向窗外。

　　周戈看不惯好兄弟蒙冤，为张驰解释：“唐阿姨，这事还真不怪驰子，主要还是那个董洲嘴欠。”

　　唐婉华见儿子无事人的样子，去看周戈：“董洲说什么了？”

　　周戈一鼓作气道：“他说孟姝是撒谎精，还说孟姝的爸妈早就去世了，开学的时候，你送孟姝去学校，被董洲看见了，在班上说孟姝是你给张驰找的媳妇儿，我们就说孟姝爸妈在国外工作忙，所以你才送孟姝来学校报道的。”

　　唐婉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扫一眼副驾驶上的孟姝，孟姝垂着脑袋，双手揪在一起，闷声不响。唐婉华收回了视线，发动车子：“这事，阿姨清楚了，谢谢你，戈子。”

　　开车回到了晏海公馆，唐婉华先把周戈送回家。她再回到家，孟姝和张驰待在自己的房间。唐婉华从苏老师那里要了董洲父母的电话，给人打了电话过去，董洲的母亲对张驰先动手打她儿子的事，颇有微词。唐婉华耐着性子和她斡旋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唐婉华敲开张驰的房间，就见张驰平躺在床上看漫画书，唐婉华在床边坐下：“这么看书，不怕对眼睛不好。”

　　张驰不太耐烦翻身坐起来，唐婉华问：“鼻子还有没有流血？”

　　张驰翻看漫画书：“早就不流了。”

　　“下次有事说事，别老是动手。”

　　“那是他欠揍。”

　　唐婉华失笑：“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也不是你的问题，我就不和你爸说了，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唐婉华从张驰房间出来，经过孟姝房门，看了眼想抬手敲门，又转身上了楼回到卧室。孟姝回到房间后，就一直站在门后，竖着耳朵，她知道唐阿姨刚才去了张驰的房间，她贴着门屏息凝神，没听到唐阿姨和张驰的争执声，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唐阿姨没有责罚张驰。

　　毕竟这事都是因为她，孟姝拿上睡衣去浴室，又想起在曾欣然家发生的事，不由情绪有点低落。

　　隔天吃了早饭，司机王叔送她和张驰去学校，孟姝进了教室，她座位旁是空着。曾欣然还没来，孟姝脱了书包，放进抽屉里。秦粤转过身，和她打了个招呼。

　　董洲也没在班级里提孟姝父母的事儿，只是在碰到她一个人时，会用唇语说一句撒谎精，孟姝才不理他。

　　一连几天，孟姝旁边的位置都是空着。直到周四，曾欣然才来上学。一整天，曾欣然都没跟她说话，上语文课的时候，曾欣然忘带橡皮擦，孟姝主动示好，曾欣然假装没看见，向前排的女生借橡皮擦。

　　孟姝和曾欣然就这么三四天没说话，直到周五上语文课的时候，苏老师给两人调了位置。曾欣然被调到别的组，孟姝身边是班上的另一个女生。曾欣然收拾了书包，高高兴兴地去和李馨一起坐。

　　孟姝收回了视线，垂下目光翻了页课本。

　　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张驰和周戈在打篮球，孟姝无聊地坐在草坪上看，秦粤也坐在她旁边：“曾欣然有没有跟你道歉啊？”

　　孟姝摇头说没有。

　　“她怎么这样，自己不守信用，还不跟你道歉。”秦粤义愤填膺，又压低声音跟孟姝咬耳朵，“跟你说个秘密哦，其实曾欣然她妈妈是个破坏别人婚姻的坏女人。”

　　孟姝迷惘地看向秦粤，秦粤拔了一根野草：“曾欣然的爸爸和我爸一个公司，曾欣然爸爸以前结过一次婚的，后来因为曾欣然妈妈跟他的前任老婆离婚了，娶了曾欣然妈妈，这么说，你懂了吧？”

　　孟姝：“这事其他人知道吗？”

　　秦粤说：“就我知道，我妈让我别在班级里乱说话，我也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要是想报仇，你也可以把曾欣然家的事和别人说啊，不过可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啊，我怕我妈知道了要揍我。”

　　孟姝：“我不会说的，你也别跟别人说啊。”

　　秦粤：“我才不喜欢说闲话呢。”

　　孟姝问：“那你还和我说。”

　　秦粤傲娇：“喂，我是在帮你好不好，陪我去上厕所吧？”

　　孟姝站起来：“谢谢你，秦粤。”

　　秦粤要去上厕所，厕所人有点多，秦粤打算去高年级那一层的厕所看看，让孟姝先回班级，孟姝刚走到教室后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李馨的声音：“你最近这几天，怎么都不跟孟姝一起玩啊，你们吵架了？”

　　孟姝偏过身体躲了起来，曾欣然在吃巧克力：“没有，我本来也不怎么喜欢跟她玩，你没发现她指甲很长吗，第一天来学校的时候。”

　　李馨：“哎，她爸妈不是在国外工作吗，可能她家里其他人忘记给她剪指甲吧，哎，她爸妈在哪个国家工作啊？”

　　曾欣然轻嗤：“才不是呢，她爸开货车的，就是开着那种脏脏的货车。”

　　李馨哑然：“啊，那张驰怎么还说她爸妈在国外工作？”

　　曾欣然咬唇：“反正他爸妈不是在国外工作了，而且——”

　　李馨好奇：“而且什么啊？”

　　曾欣然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我和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啊，其实她爸妈已经死了，所以她现在才住在张驰家里。”

　　“好可怜啊。”

　　“孟姝，你怎么不进去啊？”

　　秦粤从楼上下来，见孟姝站在门口，不由问了句。

　　曾欣然和李馨不约而同噤了声。

　　孟姝：“我觉得有点热，这里风比较大。”

　　秦粤：“教室不是有电风扇么？”

　　孟姝和秦粤走进教室，曾欣然心虚地瞄了孟姝好几眼。

　　放学的时候，孟姝和张驰在校门口等唐婉华，司机王叔家里母亲住院，他请了两天假。今天早上，也是唐婉华送两人到学校的。唐婉华来得有点迟，学校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才到。

　　张驰等得都没了脾气：“这么晚才来。”

　　唐婉华：“你妈工作不是忙，赶紧上车，送你们回去后，我等会还有个饭局。”

　　唐婉华把两人送到家门口，连车都没下，又打转方向盘开车走了。张驰和孟姝脱下书包，就去洗手吃饭。孟姝吃完饭，还是先回房间写作业。写完作业都时候，她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好像是有点长了，指甲缝里还有一点青色的淤泥。

　　孟姝下楼找廖阿姨，问指甲剪在哪里。廖阿姨递给她一把儿童指甲剪，笑着说：“你要自己剪啊，小心别剪到手指，要不等阿姨忙完，等会给你剪指甲。”

　　孟姝摇摇头：“我能自己剪指甲的。”

　　“行，那你小心点。”

　　孟姝蹲在垃圾桶旁边，左手蜷起，右手拿着指甲剪小心翼翼地剪指甲。廖阿姨出来收拾餐桌，见她这副认真专注的小模样，不由叮嘱了句：“别靠太近，小心指甲蹦到眼睛里。”

　　孟姝应了声，剪完指甲。她洗了手，上楼敲开张驰的房间，张驰已经洗过澡，扭头看她：“干嘛？”

　　孟姝：“你能不能登我的q`q，把曾欣然删了。”

　　张驰打开电脑：“你和她又吵架了？”

　　孟姝：“没有。”

　　张驰登陆了孟姝的q`q，点开她的好友组，好友分组里除了他和周戈的号，就没有其别人的q`q，应该是曾欣然删除了孟姝的q`q号。

　　孟姝茫然：“好友里怎么没有她的号了？”

　　张驰摸摸鼻子：“她已经把你删了。”

　　孟姝沉默了一会儿，张了张嘴：“那是不是说我就不用再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