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穗竹
别墅里暖气热烘烘,温知禾穿得严实,难抵热意,立即褪掉身上的围巾大衣。
秦姨替她收起衣服,告知浴缸的热水已经放满了。
温知禾自?行摆放好皮鞋,点点头:“谢谢阿姨,麻烦您了。”
卧室有浴缸,但顶楼的浴池更大,视野也更开阔,自?从解锁此地,温知禾便一直在那泡澡。
哗啦一声,洁白的肌体浸泡在精心调配好的浴池里,温知禾闻着悠扬的熏香,捧起其中漂浮的一朵干花,神经得以松懈,整个?人?都舒缓许多。
她眯眼享受,脑海里不?断闪过今日所发生的事?。
隔着车窗他的道歉,说过的话;扶着她避免摔倒后落下的一掌;餐桌上的虚与委蛇,回?答错的专业;以及他赠予的……
温知禾抬起手,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婚戒。
水汽缭绕,她骨节分明的手湿漉漉,腕骨上的手链尺码偏大,婚戒倒是出奇的合适。
不?含感情的、各取所需的婚姻;不?被?祝福的、顺手而戴的婚戒,都是镜花水月,风一吹就散。
温知禾略一喟叹,懒得摘下,也省得被?他挑刺。她又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水面,企图用双手把?刚才他碰过的地方一一洗干净。
事?毕她还不?忘漱漱口,毕竟刚才说了那么多违心话。
泡完澡已经是夜里九点,温知禾坐在椅子?上,任由自?动吹风机烘干,自?己则是捧着手机低头查阅近日的讯息。
看着那些?关乎恒川影视的大饼,她很难不?心动,却又不?知如何主动向贺徵朝开口。
手里的消息编辑了又删,删了又编辑。
就在温知禾关掉手机即将起身时,上方忽地多了个?弹窗。
陈笛:【哈哈哈哈哈哈宝贝!我要回?家了!】
陈笛:【终于离开小乡村了,恁爹的,这里蛇虫巨无敌多,网络还超差】
陈笛:【我很多快递都寄你?那里了,你?是不?是没帮我签收呀,那我自?己去取了】
陈笛是温知禾大学同学,不?同班但志同道合,学的就是编导传媒的专业。家里托关系给她找了个?台里的工作,除了下乡就是写稿,经常出差回?不?来,所以许多快递都寄存在温知禾这里帮签收,毕竟住得近。
认识的久了,三?观匹配,相处得也融洽,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姐妹搭子?。
无话不?谈……
习惯陈笛因下乡失联,温知禾就许久没主动向她发消息。
但是不?和好姐妹坦白情况,她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温知禾抿抿唇,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复,陈笛又蹦出一条灵魂拷问——
【欸?你?不?住那里了吗?怎么开门的是个?大叔?】
“……”
温知禾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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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谈会更清楚,所以隔天温知禾向陈笛发了个?定位,是她们经常聚会的餐厅。平时手里工作忙完了,她们都会来这家稍微有点小奢侈的西餐厅犒劳自?己。
温知禾毕竟是约人?的那方,来得自?然比陈笛要早,并且她还率先点了之前的老几样套餐,陈笛一来就能?享用。
虽然贺徵朝替她填满了整墙的名牌衣物,但温知禾见好友,还是习惯穿自?己的毛衣牛仔裤。
陈笛在门口隔老远就能?瞥见她,很自?然地走?过来。
侍应生后脚布菜,陈笛放下包,笑吟吟挑眉:“嚯,够自?觉啊,刚好上菜。”
“请你?的,不?用客气。”温知禾轻轻吁气。
“我这种人?怎么可能?跟你?客气。”
陈笛举起手机,不?断换角度拍照,等这part经典流程过了,她才开动。
温知禾也习惯吃前拍照留念,不?过她这次并没有做,而是不?断思忖腹稿。
昨晚她只和陈笛坦白,自?己是因为房东毁约而搬走?,陈笛为此也是发布了一长串共情的义愤填膺的话,然后问她,新的住处环境如何,交通是否便利、房租会不?会贵,能?不?能?拍张照她看看……
这实在有些?为难温知禾了,不?过在她纠结万分地主动向陈笛发去一张卧室角落的照片后,陈笛就没消息了。
得,估摸着是聊着聊着就睡过去了。
她们向来是先吃饭再谈正事?,所以等陈笛吃了大半份意面,主动衔接起昨晚的话题,温知禾才缓声说:“其实……我昨天晚上给你?拍的照片只是冰山一角。”
“嗯?”陈笛抬眼。
“那套房子?在市中心,占地三?百平米独门独栋,而且三?层楼自?带停车场跟地下室。”温知禾一口气说完,望向陈笛,发现她嚼断了意面,满脸的清澈。
“这么好?没诓我吧。”陈笛拿起纸巾擦嘴,“怎么着,找了份帮人?看护豪宅的工作?”
“行啊温导,不?仅找了份轻松活,还解决了燃眉之急。”陈笛双臂交叠在桌上,上半身前倾,“欸”了一声,“方便和我透露一下是怎么找着的吗?哪位富豪的豪宅啊?可以捎带我一个?不??我直接拎包入住帮忙拖地,不?过分吧?”
温知禾欲言又止,战术性喝口柠檬水:“……”
虽然她早有预感陈笛会不?信,但如鲠在喉的感觉真不?好受。
陈笛又向她要了照片,想仔细瞧瞧,还不?忘谨慎地问她,会不?会侵犯到对方隐私,但她话锋一转又说:“算了,让我看看吧,反正就咱俩,我总不?能?把?篓子?捅到富豪头上。”
温知禾又沉默了:“……”
陈笛来拿手机,温知禾攥着没给,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道:“不?是看豪宅的工作,房子?也不?是谁的,就是我的,陈笛。”
不?待陈笛反应,温知禾将房产证明的照片调出来,放大名字,递给她:“喏。”
陈笛低头看屏幕,不?断放大、缩小、放大、缩小,澄澈的瞳孔也变幻多端。
她抬头看温知禾:“不?是P的?”
温知禾点头。
陈笛又看眼,深吸口气,喊出经典国粹:“草。”
“你?被?你?那素未谋面的富豪父母接走?了还是中彩票了?!”
和她当初的反应如出一辙。温知禾就猜到温笛会这么说。
而接下来,她又要放出一个?惊天霹雳大消息:“……其实,主要是我和送我这套房的人?结婚了。”
“这个?,是他的聘礼之一。”温知禾伸手,指了指屏幕。
陈笛在差点昏厥过去之前,提前给自?己按了人?中。
缓过来,她深吸口气:“结婚对象是谁啊?”
温知禾默默收起手机:“你?信我了?”
“那倒也没有。”陈笛心情复杂:“但我不?觉得你?会开这种玩笑,还特意P这种图。”
平心而论,温知禾虽然不?是随便开这种玩笑的人?,但她也不?是那种能?为了钱财闪婚的人?,而且陈笛不?瞎,能?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虽然她也是刚发现的。
当然,换做是她的话……
“这套房多少?钱?”陈笛缓过神来问。
温知禾举起一个?手势,并攥拳成三?个?圈。
陈笛瞪大眼睛,心里信服了:“……要我我也结这婚。”
“不?儿,就半个?月的事?,你?怎么摇身一变成富婆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连一块喜糖都不?分给我!”陈笛痛心疾首,转而又很快换上另一副嘴脸,毕恭毕敬:“所以温大小姐,接下来的事?方便和老奴详细说说吗?”
陈笛变脸得太快,温知禾很难不?笑。
她扯了下唇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并告知陈笛,甚至还非常有戏剧性地提及,她们曾经在不?久前的口嗨。
温知禾表达能?力很好,口条也不?错,毕竟四年的影视博主不?是白当的,况且她与贺徵朝之间的事?,本就足够具有戏剧性,说出的任何一件事?,都足以令听众喟叹连连。
温知禾也就陈笛一个?交心朋友了,自?然什么都会与对方分享。当然,太过炸裂的、私密的事?,温知禾是不?会说的,她还要脸呢,况且陈笛也不?是那种乐意听情事?的人?。
陈笛再度深吸口气,隔着一桌伸手拍她的肩,感慨:“温知禾,温导,温大小姐,你?这人?能?处,有婚你?是真结!”
“你?这二十年来的运气难道都用在这上面了?对象居然还是贺徵朝,燕北赫赫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光是那脸那身材,送的这些?钱啊房的,你?都不?亏!”
贺徵朝人?是低调,但掌舵恒川集团这么大一个?公司,少?不?了在财经报的长枪短炮下露脸。何况他的样貌也确实无可挑剔,没有显赫背景的加持,都足以令人?信服。
温知禾无奈,要不?说陈笛和她是好朋友呢,脑电波是完全对上了,看见这些?好处就不?管不?顾——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会心动。
但她还是要问:“你?不?觉得我冲动?”
“冲动什么啊,别说每月定额百万零花钱了,就是给我一套房我都能?跪舔贺总的皮鞋当牛做马。”
温知禾没忍住:“……倒也不?必。”
“当然不?必。”陈笛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身边,笑得一脸狗腿,狗熊蹭树似的蹭她,“我舔你?不?就行了,有你?这样的富婆朋友,是我的荣幸。”
温知禾默默按住她凑过来的脸。
“不?过。”陈笛嘶了一声,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我真没想到他个?浓眉大眼的老男人?,居然也会贪图貌美女?大的年轻肉|.体。”
“冒昧地问一句啊。”陈笛的语气染上暧昧,用气音问:“你?们做了吗?”
温知禾很干脆:“没有。”
“没有?”陈笛声量高扬了些?,被?温知禾以掌压下去,她才识时务地小声说,“他不?会是大树挂小辣椒,那方面不?行吧。”
陈笛真不?愧是做新闻这一块的,什么缘由都能?想得出来,说得有鼻子?有眼,还不?忘替她扼腕惋惜。
温知禾再怎么不?喜欢贺徵朝,也有种荣辱与共的感觉,她温温吞吞解释:“那倒也不?是,主要我还没适应,他总不?能?婚内强女?干我吧。”
陈笛了然:“哦,那看来他还没那么禽兽。”
气氛安静三?秒钟,温知禾缄默不?语,陈笛则是咬着吸管喝橙汁。
震骇的劲头过了,陈笛不?再张牙舞爪,而是冷静发问:“你?喜欢他吗?还是单纯图钱?”
“图钱。”温知禾眼也不?眨地既答,“他要是不?给我这么多好处,我绝对跑得远远的。”
陈笛松口气:“那就成。”
她一脸复杂:“说真的,双方差距太大的婚姻,根本走?不?远。”
碍于合同限制,温知禾没能?和陈笛坦白,他们这段婚姻是有期限的。
但温知禾始终清楚,即便贺徵朝一开始并没有坦诚布公地与她说明情况,她也会保留冷静,不?断警示自?己,眼前的馈赠只是一时的施舍。
男人?的爱最靠不?住,尤其是不?平等的关系下,这种爱容易回?收且并不?稳定,随时都可能?转移到别人?身上,又或者说——男人?,只爱自?己。
陈笛向她苦口婆心说的,温知明白,也耳听心受。
她这个?朋友再怎么不?正经,到底会为她好,考虑这个?担忧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