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饱去睡觉了
侍女?说起李管事求饶的话语,他声称自己走投无?路,一家老小都等着他赚钱吃饭,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求东家原谅,以后绝不敢再犯。
宜阳摇了摇扇子,“那她同意了吗?”
侍女?摇了摇头。
宜阳身居高位,仍怀怜悯之心,看?那中年男人半头白发,哭得涕泪横流,不管原因为何,看?着也实在可怜。
宜阳起了恻隐之心,皱眉,“这叶秋水,当真心狠,真是比传说中还可恶,是个冷血肠的,那李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这么求饶了,难不成她还要?逼死人家不成。”
侍女?不敢说话,宜阳直接一抬扇子,叫他们拦下几人,将?李管事接回?来。
叶秋水正?在铺子里算账,蓦地,宜阳郡主?府上的侍女?竟走了过来,叫住她。
“叶东家心狠手辣,姓李的管事不过因一时糊涂犯了点小错,他如今既已知错就改,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叶东家,我?们郡主?心善,不忍他受罪,叫人将?他带走了,他惹下的亏空,我?们郡主?替他补上。”
话里话外?包含讥讽之意,叶秋水心觉莫名其妙,颔首称是,郡主?爱怎么样怎么样,别找她麻烦就行。
宜阳将?李管事带回?府中,不仅帮他填好亏空,还赠他重金赡养父母,爱护子女?。
长公主?知道这件事后不赞成,甚至批评了宜阳,“此人贪财失信,你竟将?他带回?府中?”
“可是他很可怜啊。”
“可怜也不是为恶的理由。”
“他会改的,他说他知道错了!”
长公主?无?奈,只能随她去。
宜阳很生气,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决定没错似的,不仅给李老头重金,还让他留在府中,管理事务。
然?而没多久,宜阳私库频频失窃,短短一个月丢了七八件金银玉器。
公主?府里进了贼,连日戒卫森严,最?终,那些丢失的物件一部分从李管事房中搜了出来,另一部分已被?他拿出去转卖了。
宜阳吃惊不已,恼羞成怒,叫人将?李老头打?个半死。
长公主?说:“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明明事实已经在警告你了,无?底线的心软,只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宜阳气得不行,将?李老头赶出府中。
隔几日,她再次路过檀韵香榭,看?到叶秋水时,下意识冷哼一声。
叶秋水:“……”
宜阳觉得她肯定在嘲讽自己,怒道:“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叶秋水无?话可说,不知怎么又惹了这位主?子,默默滚一边去了。
*
留在京师的日子,叶秋水没事就去国公府找苏叙真玩,苏叙真性格开朗,不在乎身份贵贱,叶秋水与她交谈时不用守那么多的规矩,可以随性所欲一些,国公府还有一个大夫,是苏叙真从军营里带回?来的,医术高超,叶秋水经常向他请教。
她学什么都快,又肯用心,老大夫就喜欢机灵的后生,她请教什么都细心解答,叶秋水还和他说起自己以前在船上遇到瘟疫,她用香薷、艾草等药草给大家治病的事,大夫听了点点头,说:“江上潮湿,确实容易得湿病,艾草可以祛除湿气,香薷能化湿和中,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你这些是从哪儿看?到的?”
“同船上的渔手请教学会的,他们常年在船上生活,有经验。”
老大夫又考了几个问题,叶秋水一一答出。
老大夫扭过头,笑眯眯地打?量叶秋水:“小娘子有没有当大夫的打?算,老夫可以教你。”
“啊?”
叶秋水呆了一下,说:“我?没想要?当大夫,就是好奇,因为许多香料也有药用功效,所以我?才多看?了几本书。”
老大夫叹气,知道她在京师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了,不说富可敌国,也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当什么大夫啊,人家看?医书,也只是因为研究合香配方。
他难得遇见一个好学且天赋高的后生,就想认作徒弟,然?而人家没那心思。
大娘子的药煎好了,叶秋水端起来,送去给苏叙真喝下。
月份渐渐大了后,苏叙真不常在外?走动,无?聊就坐在庭院里,请一群壮士到后院比武弄枪,赤.裸着上身的健壮侍卫一身肌肉虬结,如几匹凶猛的野兽般厮杀在一起,腹部收缩,汗水轻颤滚落,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躁动的气息。
苏叙真看?得津津有味,侍卫越是打?得不可开交时,她越是激动,拍手叫好。
叶秋水坐在一旁,又惊又吓,她以前去齐府,吴家的女?眷坐在一起都是听曲,看?戏,来了国公府,苏叙真闲暇时居然?是这么解闷的。
男子赤膊打?架,肌肉勃发,叶秋水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端起茶水,看?似兴致寥寥,实则眼珠越过杯壁往外?看?得入神。
原来男子的身体长这样,宽硕,健壮,发力时腰腹紧绷,轻颤,汗水顺着块垒分明的沟壑滴落。
这是叶秋水第一次在没有衣物的束缚下观察到年轻男子健硕的躯体,她看?得脸热,苏叙真在一旁取笑她,“这有什么,我?们女?人就该多看?看?这些啊。”
“以前我?随父母住在军营,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将?士们赤着膀子操练,哎呀,来到京师后,文人多,大家都很含蓄,这样的画面是再也看?不到了。”
叶秋水放下茶盏,问道:“姐姐以前也上阵杀敌吗?”
“是呀。”
苏叙真直起身子,回?想起从前的事情,说:“我?们苏家世?代为将?,四世?三公,我?从小就在军营长大,只不过到我?这一代,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我?继承不了国公之位,所以招人入赘,陆庆是我?爹的部下,为人老实,我?爹娘死后
,陆庆继承了国公之位。”
说完,她侧目看?了叶秋水一眼,“秋水妹子可有许人家?”
叶秋水摇了摇头。
苏叙真笑得很不正?经,说:“我?府上有许多年轻侍卫,个个身形颀长健硕,送你一个?”
叶秋水头摇得同拨浪鼓似的,一双杏眼瞪大,像是受到了惊吓,苏叙真立刻哈哈大笑。
她不拘小节,说话也随意,一场武斗结束,苏叙真叫人给侍卫拿了赏赐,几人退下后,侍女?过来点上香,驱散空气中淡淡的汗水味。
苏叙真伸出手,“秋水妹子,给我?看?看?我?的脉象怎么样。”
前不久,叶秋水同国公府的大夫更细致地向大夫请教了把脉的方式,她将?手指搭上去,感受肌理下微微跳动的脉搏。
须臾,叶秋水轻轻一笑,“脉象平稳,姐姐气血很足。”
苏叙真收回?手,笑得热烈。
她闲来无?事,请叶秋水去自己的兵器库赏玩,说到兴头上,拉起大弓就要?展示,吓得叶秋水连忙伸手去夺,“姐姐如今月份大了,不能这般用力,会伤到自己。”
“哈哈,我?给忘了。”
苏叙真讪讪一笑,她身体好,经常忘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
从兵器库出来,路上遇到安国公陆庆,他刚下朝,大步跨过门槛,正?要?往苏叙真这儿来时,一旁的长廊下忽然?出现一个少女?的身影,正?是陆庆的小表妹,娇滴滴、喜悦地喊了一声“表哥”,雀儿似的扑来,却?在看?到苏叙真的一瞬间,身形一颤,如同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低下头,目光闪了闪,低声唯唯诺诺道:“表嫂……”
苏叙真挑眉,“哟,小表妹。”
少女?眼睫颤动,头低得更低了。
陆庆见了,心生怜意,低头安慰表妹两声,让她去自己母亲院里玩。
苏叙真翻了个白眼,拉起叶秋水,“走,妹子,我?们看?射箭去。”
国公府内有武场,兵士在此操练。
陆庆追上来,“我?陪夫人一起去。”
苏叙真不搭话,他跟上来一会儿,又突然?开口,“宛娘年纪小,她身世?可怜,来京投奔母亲与我?,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惹夫人不快的,夫人多担待些。”
苏叙真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只拉着叶秋水往前走,陆庆又说:“武场都是汉子,夫人如今怀有身孕,刀剑无?眼的,少去为妙。”
话音落下,话题又回?到方才的事上,苏叙真出身高,目中无?人,他害怕自己那娇弱无?骨的小表妹受了欺负,委婉地提醒苏叙真不要?欺负无?辜少女?。
话语喋喋不休,叶秋水都听烦了,眉心微皱,觉得这安国公陆庆着实有些蹬鼻子上脸。
“夫人,你……”
苏叙真走进武场,陆庆在一旁,话说到一半猛地被?拦住。
大娘子的贴身侍女?挡在面前:“请国公爷避让。”
陆庆脸色又青又绿,他如今可不是小小的参将?了,已是位高权重的安国公,在外?面谁见了他不要?行礼,也只有回?到国公府,还要?低声下气的,就连苏叙真身旁的侍女?都能对他不敬。
他脸色阴沉,杵了会儿才转身离去,背影看?上去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
武场上,兵士拉弓射箭,绕着场地跑马,他们对苏叙真很恭敬,见她过来,纷纷停下来行礼,苏叙真颔首,让他们不必顾及自己在场,该做什么做什么。
大家很快恢复秩序,武场训练有素,一切井井有条。
苏叙真说:“这些都是我?的府兵。”
叶秋水环视一圈,敬仰地看?向苏叙真,“好厉害!好威风!”
“是吧。”
苏叙真得意地笑。
叶秋水侧目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安国公,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说不出来。
那厢,陆庆去了母亲的院子,小表妹伏在母亲膝头,老妇人和小娘子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他过来,唉声哭诉。
“你可是安国公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能叫一妇人踩在头上。”
“表哥,表嫂怕是不喜欢我?,我?在这儿只会碍眼,惹表嫂不喜,明日我?就回?并州了……”
陆庆连声道:“使不得,你孤身一人,我?怎能放心你离去,你就在这住着!”
少女?掩面抽噎,老妇人唉声叹气,男人握紧拳头,目光幽深。
*
铺子里有什么新的香,叶秋水第一时间都会先?送给吴靖舒与苏叙真,除了研究香谱外?,叶秋水就是跟着老大夫学药理,将?其与调香结合,她名下的货船从港口运回?天竺、波斯、暹罗等地的香料,这些外?族异香与常见的香料调配在一起,做成香包,很受百姓喜欢。
叶秋水常去宴会,要?是有人说她什么,叶秋水还没来得及反应,苏叙真就会站出来替她骂人,她是个泼辣的娘子,常常将?人说得脸红羞愧。
不过叶秋水一直没搞懂,为什么京师里的贵人喜欢对她指指点点,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没偷没抢,但世?族的人就是不喜欢她,看?到也是一张冷脸,居高临下,叶秋水与苏叙真,与齐府走得近,也会被?人说三道四,说她身份卑贱,还想攀高枝。
终于有一天,叶秋水在一场夏日宴上听到城西孟家的娘子与人交谈,说起一些旧事。
叶秋水顿时了然?,知道缘由,心里气闷,直接走上前,重重一咳。
躲在假山后正?窃窃私语的几人停下来,闻声看?过去,见到是她,脸上顿时闪过几分慌乱。
孟家小姐闺名元,她目光闪烁几下,很快又冷静下来,挺直了脊背,她是名门千金,还怕一个商女?吗?
叶秋水径直走上前,孟元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周围其他的小姐面面相?觑,有人想上来打?圆场,叶秋水只盯着孟元,说:“孟小姐,我?有些话想和您说。”
孟元脸色微变,昂起头颅,想要?拒绝,可一想,这事闷她们心里许久了,她今日不吐不快,于是屏退众人,让小姐妹们先?离开,她留下自家丫鬟,与叶秋水单独站在假山后交谈。
“你要?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