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之壤 第113章

作者:宿轻 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甜文 成长 现代言情

 这一击终于?让他踉跄后退,但并没有让他倒下。他头?上的血流得更加汹涌,已经模糊了面孔,看?不出神情,但动?作变得迟缓了许多,似乎陷入了短暂的眩晕。

 这屋内有一柜子的作案工具,老人身体弱很多,但是明?智起见决不能再和陈友维缠斗下去,将?他打死并不是目的,制伏他才是关键。

 她匆忙看?了一眼拾荒老人,对方的面色苍白如纸,咬紧牙关,双手仍死死扣住陈友维的胳膊,那?瘦弱的身影宛如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小树,却坚韧地?撑住了整个暴风的中心?。

 她没有功夫犹豫,迅速拿起走廊上卷好的挂毯,转身朝楼下冲去。她知道这场战斗她不能停留,更不能回头?。

 她要搬救兵,她要报警——她不能让任何人白白牺牲。

 户外的大雨涌向走廊,直直淹没她的面门,脚步在黑暗的楼道里?回响,她视线模糊,只?能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在往前奔跑,每一步都有可能让大厦崩溃。

 心?脏早已隐隐作痛,她还是死死地?用意志支撑着?自己,拼尽全力奔向楼下。

 身后传来的,是金属碰撞与挣扎的声音,是陈友维的怒吼和挣扎声。

 冰雹已经远去,风雨如狂啸般席卷整座居民楼。

 此刻傍晚的天地?仿佛化作了一场悲凉的交响曲,而她的脚步是这首交响曲中最急促的音符,每一下都让她心?脏颤抖。

 她一路跑一路狂喊“报警”。

 在她跑出居民区大门的瞬间,眼前闪着?无?数红蓝光亮,很多辆警车在街边停下,警灯的闪光照亮了整个落雨的街区。

 警笛没有鸣响,无?声地?实施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抓捕。

 她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但仍然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朝她而来,像是刚好赶到。

 她的面孔已经被风雨淋湿,将?怀里?的挂毯紧了几分,唯恐落入地?上的污水中。

 心?脏的痛楚愈发?清晰,一直无?形的手正在心?脏处死死攥着?,一寸寸收紧、发?力。

 她的呼吸变得短促而困难,每一次试图深吸气都像是在喉咙里?塞满了碎玻璃般尖锐而刺痛,胸腔的压力越来越大,她感觉肺部一个被榨干的橙子,甚至无?法将?足够的氧气输送到全身。

 胸口的压迫感一点点加重,越来越重,越来越难以?承受,疼痛从胸骨中央向四周扩散,波及肩膀、手臂,甚至后背,犹如被钝刀一点点划开般疼痛难忍。

 她的腿开始发?软,脚步逐渐变得沉重,每一下脚和拔腿都像踩在沼泽中。

 尖锐而深邃的疼痛像是一根锋利的针,每一次心?跳,针尖都刺入更深,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用力地?攥紧衣襟,指节已经泛白,但却无?济于?事。

 她知晓自己从逃跑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是身体的极限,但是她肩负着?救人和带出真相的责任,这是她哪怕燃烧全部生命力也必须完成的东西。

 哪怕下一秒就会倒地?死亡,那?也要确保陈友维能进监狱才能死。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红蓝警灯交织成一片光影的涡流,世界在她面前扭曲旋转,像是即将?被吞噬的深海漩涡。

 几乎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只?剩下耳边的轰鸣和胸腔深处那?沉重的心?跳声。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命正

在跌落,只?要这一闭眼,就是真正的生死未卜。

 但是接住她的不是湿漉漉的地面,还是用双臂圈成的怀抱。

 她抱着?挂毯,那?双有力的手抱着?她,支撑着?她的身体,免于?滑落。

 “述月,他刚才提及了小鱼……说明?小鱼不是我想象的……”她几乎是挤着气息说出这些断断续续的词句。

 “去看十二年前的安州日?报,那?上面有关于?我的一切……”

 她强撑着?,像是拼命要在消逝之?前将?秘密说出似的。

 江述月的双臂紧紧环住陶栀子,像一道无?法撼动?的屏障,将?她与大雨隔开。

 他看?着?她那?被风雨侵蚀得发?白发?青的脸上,眼底一片深沉,蕴藏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先别说话,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苍白的嘴唇与剧烈起伏的胸口,声音低而稳。

 陶栀子多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消耗她本已缺氧的身体。

 他弯下腰,单手托起她的后背,另一手将?挂毯小心?翼翼地?接过,交给了身侧的警员,携枪的便衣早已进了大楼。

 陶栀子感受到死亡迫近,她的双眼多了很多害怕。

 她终于?开始求生了。

 江述月的目光在陶栀子的动?作间顿了一瞬,像是一把瞬间被拉紧的弓弦。

 他目睹她颤抖的手指费力地?扯动?手腕上的免救手环,那?枚银色的环饰在雨水的冲刷下微微闪光,仿佛是在宣告一种决绝的反抗。

 那?枚手环终于?在她指尖松脱,随即坠落到雨水积聚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旋即被水流卷走。

 “述月……”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从喉间挤出的最后一丝气息。她抬起眼,视线模糊得像隔了一层雨幕,眸光紧紧锁住他。

 “我想活……我不想死……”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第一次放下所有的戒备和绝望,眼中泛着?泪光,那?是从未出现过的脆弱,求助地?望着?他。

 他的目光被风雨淬得冷冽,且在此刻有如见到曙光般软了下来。

 那?双一向冷静如镜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仿佛穿透了雨幕的黑暗,直击灵魂。

 “有我在,你不会死。”他一把将?她抱得更紧,低头?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发?边,声音像被风吹裂的树枝,这句话像是承诺,也像是誓言。

 他没有再让她挣扎,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和膝弯,双臂收紧,托起她的身体,回身穿过雨幕。

 陶栀子的视线渐渐模糊,每一个雨滴落在她的脸上都有无?比清晰的触感,警笛声响起,仿佛事情出现了她不知道的转机。

 耳畔声音模糊,她隐隐听到了一些简短的对话。

 “刘警长,有任何消息随时通知我,我要先带她去医院……”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知晓,这一次江述月与她配合得极好,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早能明?白她在小木屋准备那?一切的意图。

 ……

 身体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了。

 陶栀子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柔和的白色光线,天花板洁白如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的身体像是从深渊中被拉回到现实,但四肢都格外沉重,胸口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沉的压力。空气进入肺部时不再是顺畅的,而是沉重而缓慢的,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胸腔随之?刺痛,咳嗽了两声,伴随着?喉间轻微的腥甜味。

 ——她又一次死里?逃生了,堂堂正正地?接受急救,光明?正大地?求生。

 她试图抬手去揉胸口,却发?现四肢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连这样的简单动?作都让她感到疲惫不堪,像是从深海中挣扎着?浮出水面的濒死之?人,筋疲力尽。

 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得清晰,她意识到自己在病房里?,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她的目光游移到一旁的手,发?现指尖依旧透着?轻微的青紫,连同嘴唇也是如此。她轻轻舔了一下干裂的唇,尝到一丝苦涩的药味。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右手手腕被轻轻包裹着?,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正握着?她。

 而且她对自己的苏醒没有感到太多意外,她坚信江述月有这个能力让她苏醒。

 她转动?目光,视线逐渐清晰,那?张熟悉的面孔便映入眼帘——江述月坐在床边,身姿笔直,黑色衬衫微微有些褶皱,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的眉头?微蹙,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正在等待她醒来。

 “你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像一支缓缓流动?的溪流,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松动?。

 陶栀子试着?开口,却发?现嗓子干涩,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成功了吗?”

 江述月的眼神微微一动?,像是心?底某处柔软被触碰了一下。他伸手端起床头?的水杯,将?吸管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唇边,低声说:“别急,先喝点水。”

 她听话地?抿了两口温水,水润过喉间,感受到干涸的喉咙稍稍舒缓,这才再次开口,这一次嗓子的疼痛缓和很多:“陈友维……他……”

 江述月帮她端着?水杯,顿了一顿,声音微微放缓:“他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在警察局。你的布置很成功,所有证据都已经提交,但是那?个男孩的下落他还没有交代。”

 陶栀子眼神露出了一些黯然,似乎也意识到那?个失踪多日?的男孩凶多吉少了,而且极有可能会像小鱼一样,下落不明?。

 但是陈友维被控制住,至少不会再有作案的机会。

 “还有……姐……呢?”她仔细斟酌着?用词,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个老人了。

 “也在病房里?修养,受了点轻伤。”江述月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安抚着?她。

第101章 空白 我已经,不算医生了。

 陶栀子苏醒后的急性期刚过, 她就去看望位于同一医院的拾荒老?人了。

 她从未知晓老?人的名字,以前知道老?人爱美,所以叫他姐, 但是那天之?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尽管, 她仍然?认为拾荒老?人还是想当“姐”,这是他最爱的称呼。

 后来?陶栀子才?知道, 根本不是像传言中那样, 他被家?人接走?过好日子去了,而是那几天彻底流落了街头,也没有得到任何救助。

 老?人没有任何亲人和熟人,江述月为他请了专业的护工,将老?人的生活照料得极好。

 陶栀子隔着病房门能从缝隙中窥见老?人的面色不错, 手臂上?打上?石膏, 脸上?的妆被卸下,头上?的银白色长发被人梳理整齐, 但是能从面貌上?看出的男相。

 他的右手被打上?了石膏,脸侧有些擦伤, 但是做完了全面检查后倒是没有大碍。

 只是……陶栀子分明感觉他有些闷闷不乐。

 哪怕此刻没有风餐露宿, 更没有被人打扰,可他反而不快乐了。

 他最快乐的时光大概是那些拾荒的日子, 穿上?那件在旁人看来?有些艳俗的玫红色的大衣,脚踩脱皮高跟鞋, 去体面地?又不顾他人眼光地?做自己, 做一个被城市以往的哑巴。

 等护工出来?之?后,陶栀子才?无声地?示意江述月在门口等她,自己操纵着自动轮椅悄然?在病房敲了几声。

 虽然?急性期已经?过去, 但是不进行大量行走?才?是比较保险的。

 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看她,似乎也觉得惭愧,翕动了嘴唇,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最后说了声“请进”。

 陶栀子坐着轮椅进去了,他们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有见过对方这么落魄的模样。

 “你恢复得怎么样?教授。”陶栀子面带和善的微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你怎么……”老?人开?口,便?是男声,他似乎极讨厌自己的声音,并没有说过多的话,但是将心?中的惊讶倒是表达得准确。

 陶栀子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她更没有决定聪明,能凭一己之?力识别出全网都?在寻找的人,但是她的判断有十足的依据。

 “我是唯一可以经?常见你字迹的人,网上?有一份你当年的日记,我发现字迹有些相似,直到最近才?想清楚前因后果。”

 她心?平气?和地?解释着,但是老?人始终低垂着目光。

 李爱华,这分明是一个最为体面的名字,可是他似乎有些

避讳。

 “我不当李爱华很久了……”

 他提及李爱华的瞬间,李爱华的灵魂才?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那个久远的极有才?学的灵魂。

 “成为李爱华,有关爱你的家?人,而且衣食无忧,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桃李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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