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邬亦思突然站起,瞪着两人缠绕的手:“我靠!”
包间很宽敞,汇聚了近二十个人也仍然绰绰有余。
温延拉着陈嘉玉从旁边绕过,走到在角落补觉的宋淮南旁边坐下,一言不发地撩眼看向邬亦思。
后者一个激灵,但酒壮怂人胆。
刚被哄着灌了几杯酒的邬亦思状似看不懂眼神,酒杯往桌面一搁,几步窜过来:“你俩什么关系?”
“你不是认识?”温延上半身往后一靠,姿态颇有几分慢条斯理,“陈嘉玉,我太太。”
“……”
邬亦思懵住了好一阵子,他来来回回在温延和陈嘉玉的脸上巡视而过,眼神灼热到仿佛要将两人看出花儿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前的人是旧相识,陈嘉玉刻意摒弃被邬亦思追过这桩过往,倒没生出多少局促心理,反而还挺怡然自得地跟他打招呼:“好巧。”
被昔日女神一语定论,邬亦思的笑比哭还难看。
讷讷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
原满注意到这情况似乎不对劲,快步过来揽着他的肩膀按回位置,又返了回来,弯腰笑眯眯地端详几秒陈嘉玉。
直到温延略带警告的视线游走到原满的身上,他才自报家门:“原满。”
圆满?
寓意真好的名字。
陈嘉玉笑了笑:“我叫陈嘉玉。”
“知道知道。”原满觑了一眼惜字如金的温延,没什么恶意地调侃,“我们温老板的新婚太太嘛。”
陈嘉玉弯唇,点点头。
又跟她聊了两句,发觉另一边的寿星一个劲往温延身上打量,原满悄悄挪了点步子挡住:“今天我朋友过生日,招待不周,下次我们组局再请你一起好好玩。”
说完,他孔雀开屏似的又回了寿星身边。
原满能逗乐子,三言两语岔开话题,几轮下来,因为温延与陈嘉玉到来的惊诧渐渐散去,没谁敢特意过来寒暄,只剩下偶尔有人想起偷偷议论两句。
进门前温延的话并没有派上用场,陈嘉玉放松下来,有点渴,眼神在茶几上掠过,有没开封的苏打水。
稍稍斟酌了下,她朝温延看过去一眼。
温延正跟醒过来的宋淮南说话,松开她的那只手随意地搭在膝头,拇指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
陈嘉玉试探地拉了拉他的小拇指。
察觉到这点动静,温延微顿,侧头问她怎么了,陈嘉玉直起身微微靠近他,凑到耳边低声说了需求。
她的吐息从耳垂扫到脸颊,轻得像羽毛。
温延的鼻息停了一瞬,突然很想不分场合地吻她,扣住她的后脖颈覆上去,与她交换气息。
但温延的面色仍保持波澜不惊,倾身拿过水,确定只是最普通的那款苏打水后递给她。
陈嘉玉接过,下意识用掌心有伤的那只手去拧瓶盖,产生摩擦时她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猛地张开手。
余光还留意着她的温延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但碍于陈嘉玉下一秒便做贼心虚般朝他看来,他只能佯装不知。
“打不开吗?”温延不疾不徐地问。
陈嘉玉握了握手心,囫囵不清地嗯了声,随口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趟厕所。”
温延极淡地抬了下眉:“要我陪你?”
“不用。”陈嘉玉放下那瓶完好无损的苏打水,起身离开包间,去了走廊尽头的厕所。
而还坐在沙发里的温延看着掩住的门,虚眯了下眼,几秒后若有所思地拿出手机,给苏确发了消息。
宋淮南碰碰他肩膀,笃定道:“你老婆受伤了。”
“嗯。”温延舒展没多久的眉眼重新变沉,看着苏确的回复内容道,“正在问。”
望见发小这副模样,宋淮南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移开眼,他的目光不经意掠过某处,斜了点身子抵着温延的肩:“还记得那位不?”
温延头也没抬:“不记得。”
宋淮南好笑:“别吧哥们儿,我名字都还没说呢。”
话音落,温延勉强给了他几分面子地抬起头,顺着宋淮南的手看向原满那边。寿星姑娘旁边坐着个年轻女孩子,对方看着他们,发现温延抬头,露出笑朝他举了杯子。
几乎没怎么辨认又重新收回视线,低下头,温延不以为意道:“没印象,不认识。”
“徐双苒啊兄弟,你们家老爷子以前不是经常跟他爷爷一块儿钓鱼么,给你俩牵过线。”宋淮南没温延这么不近人情,但他不喝酒,于是拿起苏打水给对方示意。
温延回忆两秒,想起来了。
是那位说他卸任改行批发大亨的徐小姐。
停留在苏确聊天界面的手机震了震,那头发来一段监控视频,看缩略图像是酒店大厅。
温延直接点进去,淡淡看一眼宋淮南:“我有家室,想凑对自己去,别把我跟不相干的女人扯一块。”
盯着他看两秒,宋淮南轻嗤:“就多余跟你搭话。”
温延没回应,不咸不淡地抬手让他随意,恰好视频加载成功开始播放,陈嘉玉出现在屏幕里,形容狼狈地被几男几女簇拥着从大厅经过,继而进了电梯。
同一时刻,苏确发来两条消息。
苏确:【太太应该是受伤了。】
苏确:【杭安那边的经理刚才给前台打电话,据说看到太太伤在胳膊和小腿,是擦伤。】
看到这两行字,温延眉心微锁。
监控时间在前天晚上,而陈嘉玉此时跟他见面即将一个小时,却半点没提这个事情。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温延居然从始至终都蒙在鼓里。
她这是压根没打算告诉他。
还是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害怕麻烦了他。
但不管是这两种可能性的其中哪一种,陈嘉玉是不是对这段婚姻关系,亦或者对他都有些太过见外了。
沉默须臾,见陈嘉玉还没回来,想到刚才她无意识张开手的那一下,温延起身,拉开门跟了出去。
……
走廊另一头的厕所里。
可能是天有些热,在外奔波很容易出汗,陈嘉玉的擦伤没有如预料中那样开始结痂。
手心和小臂稍微好些,小腿那道伤口的边缘微微泛红,今早还有些肿,看着十分瘆人。
陈嘉玉不得不在返程前去了趟医院,开了消炎药。
但消炎药终归不是神丹妙药,吃了立马见好,一想到今晚要同床共枕,陈嘉玉就觉得怎么开口是件棘手的事。
洗完手,她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往出走。
随之毫无防备地撞在一个人身上。
陈嘉玉抬头,目光定在温延泰然自若的脸上,怔住,旋即眨了眨眼:“我出来太久了吗?”
温延第一次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没听到他的回答,陈嘉玉心里纳闷,视线上移,冷不丁地对上他晦明不清的眼神,被看得心里霎时一紧一松。
陈嘉玉立刻反应过来,停了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主动将那点伤袒露在他眼底,低声解释:“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跟你开口,但没有找到机会。”
温延细细打量了那两处,静默许久,掀起眼皮定定凝望着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们距离太远了。”陈嘉玉一句话指出事实,“也不太想影响你的工作。况且当时有师姐在,发生意外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身边的人。”
“所以我不是你的身边人。”温延语气没什么情绪。
陈嘉玉一时间感到啼笑皆非:“你不要偷换概念。”
“但婚前我们谈得很清楚,结婚以后我会替你处理麻烦和其他各种意外。”温延看着她,“是你
食言在先。”
“可是这点小意外发生在几千公里以外,你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陈嘉玉轻声复述结论,“况且这个情况原本就只是意外,不在你需要负责的范围之内。”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这么快清楚你受伤的原委?”温延的声音同样也很平静,顿了下,忽地扯了扯唇笑了,“不过偷换概念的人难道不是你?”
陈嘉玉张了张嘴:“什么?”
“协议结婚的丈夫的确不需要负责这些。”温延眸色深邃沉沉,反问,“但真夫妻呢?”
他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的眼睛,把控着清淡语调同陈嘉玉确认:“还是说你压根就没记住我说过的话。”
场面莫名有些失控。
陈嘉玉冷静下来,才发现两人的对话看似心平气和,实际已经剑拔弩张,更没料到温延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两人不避不让地四目相对。
这一秒,她恍然在温延那双一贯温和且无波无澜的黑眸里看出几缕其他情愫,复杂不清的,很难辨认。
可是她却因为这一眼而骤然意识到,自己这次做出了错误决定,也好像因此真的伤害到了他。
抿了下唇,陈嘉玉顿滞了几秒。
她想说些软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还是没忍住换上习以为常的那一套:“这次是我的过失,抱歉。”
听到这话,温延闭了闭眼。
察觉局面犹如无声无息地复刻了第一次去丽景看房子时的状况,也因为陈嘉玉的道歉,温延后知后觉地发现刚被纾解的烦闷其实从来没离开。
但气氛僵滞着,他没有余地多想,看出陈嘉玉因他的话而不安,咄咄逼人更不是他擅长的。
温延抬眼,耐人寻味地问:“一句道歉就够了么?”
陈嘉玉松了口气:“但我没有给你带礼物。”
“也可以用其他替代。”
他们站在厕所门口,走廊昏黄的灯与洗手池顶部的白炽灯交织映落,照进心照不宣下台阶的两人眼底。
陈嘉玉触及他的眼眸,那一句意味不明的语言宛若能够摄人心魄,鬼使神差地,她踮起脚尖去亲温延的唇角,蜻蜓点水地一下,很快离开。
只是脚后跟还未着地,温延忽然伸手,提起她的腰往前两步推放在洗手池边,反手关上了门。
距离被拉近,陈嘉玉跟他的视线平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