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叶斯情书 第113章

作者:题叶帖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沙雕 日常 现代言情

  “这不巧了?”竹听眠说,“我当时瞧见贺念的身份证就想到你,也想着直接联系你,但感觉这样贸然开口,显得太不合时宜,所以才弯弯绕绕地把人留下来。”

  两人又为彼此的过分客气而再笑一场。

  贺晴很快说到李长青,“我刚才听他说那段话,你来秋芒镇是捡到宝了。”

  “是他捡到了我。”竹听眠笑着说。

  是李长青一次次把阳光泼过来,几乎让竹听眠没有时间难过。

  “蛮好,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你也能好好的。”贺晴真心为她开心,转头瞧了一眼自己弟弟,笑容又迅速消失。

  “人比人真是。”她上下扫描着贺念说。

  贺念脸侧还挂着新鲜的巴掌印,老姐瞪他凶他,他都可以不说话,但是就有一样,不能质疑他的心意。

  他不怕死地说:“我就是喜欢她,我能把命给她。”

  “一天天净给些没人要的东西。”贺晴倏地站起来。

  贺念这事儿,竹听眠真的没有太多插话空间,看他们姐弟俩发展出继续聊家事的状态,竹听眠干脆把堂屋让给他们,自己回房间联系人。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拉黑了两个陌生号码,可是仍然有新的电话不断地发送消息进来,可见苏燚行动之快。

  舅妈和舅舅应该是知道了她的联系方式。

  竹听眠不得不早做准备。

  这两个人不拿到钱是会一直缠着的,怨得像泥潭里沉底的水鬼,拉人替死已经成为本能。

  竹听眠已经不再妄想能够和鬼谈道理。

  她联系完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电话再次响起,铃声害她心头一惊,竹听眠又开始本能地拒绝看向电话,直到余光里发现来电人是一个英文名字。

  Alexia.

  她接起电话的时候院子里有人大喊了一声,应该是杠子行动折返。

  Alexia在电话里那头激动地约定好她带着朋友过来的时间,声音愉悦又轻快,伴着院子里杠子响亮的笑声,带着竹听眠一颗心都轻松起来。

  竹听眠同Alexia聊了会天,打电话时无意识地在房间里逛一圈,又推开房门出去往院子里探t头瞧瞧,依稀还能听到贺念仍在挨训。

  待她收回目光,又冷不丁被站在楼梯口那个姑娘吓一跳。

  自从年三十之后,李长真心里总不踏实,得空就回家黏着爸妈,不然就是黏着老太太。

  她当然不是有心冷落自己的舍友姜书怡,一个是因为姜书怡作为外人见证了李家这个尴尬的春节本来就不好自处,二是姜书怡也乐意待在民宿里,要是李长真因为她不回去陪家人,姜书怡还要和她红脸。

  而且民宿有杠子,姜书怡待在这也过得很舒服。

  就是这会瞧着心事忡忡的。

  “怎么了?”竹听眠问她,又低头看看她的脚,只穿着薄薄的一次性拖鞋,“怎么就穿着这个下来了?”

  “我刚听见你说外语了。”姜书怡低着头走过来。

  竹听眠不晓得她此时提起这个原因为何,好笑地问:“怎么样?我的口音标准吧?”

  结果姜书怡也没被逗乐,还是闷闷的,“国外好吗?”

  她问:“离开自己生活的环境,去一个都是陌生人的地方,还要说他们的语言,会害怕吧?”

  “会,”竹听眠点点头。

  “那我看你很开心啊。”姜书怡说。

  竹听眠冲她摇了摇手机,“我算是很幸运,在国外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

  又说:“她也要过来玩,只是可惜和你寒假的时间错开了,不然一定要介绍你们认识。”

  姜书怡倒是不觉得没机会认识一个本就不认识的人有多么可惜,兀自看着地板发呆,忽而说:“我爸妈一直想要让我出国去,而且我不喜欢外面,可他们刚才来电话说已经给我联系好学校,下个学期就直接过去。”

  “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姜书怡摇头叹气,“过年也是,不听听我的想法,就说让我订票出去。”

  所以她才非要跟着李长真来秋芒镇。

  “他们很过分,对吧?”姜书怡问。

  这其实是一个太难回答的问题,有人觉得家里愿意供出国留学的费用已经令人羡慕,有人希望父母能够多听听自己意见。

  每一个人痛苦的阈值不同,也不好加以判断。

  竹听眠只能劝她找一些比较积极的办法和父母沟通,提了些建议给她。

  姜书怡有些不满于她没有和自己统一战线,小声问:“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竹听眠看着面前这张干净又年轻的脸,依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好说:“家人就是,很容易用力过度,会希望你好,觉得你吃苦是应当的,有情绪是很不应该的,会有这样的事情。”

  她讲:“其实不仅是父母,有时候连朋友都会这样觉得。”

  姜书怡睁圆了眼,“你现在也是这样觉得的?”

  “怎么会呢?”竹听眠摇摇头,“我是想说,我不知道怎么哄你,可能没法找到共情语言,但是我依然可以陪你商量办法,让你寻找一条可以和父母沟通的道理。”

  她很真挚:“我评论不了,因为对我来说家人是不一样的。”

  “家人就是家人啊,”姜书怡问,“这还能有多少不同?”

  “是会有不同的,”竹听眠淡声回答。

  被她握在手里的电话还在偶尔震动,陌生的电话发来极尽恶毒的文字,经手之人,同她血出一脉。

  竹听眠声音很轻地说:“家人,在社会体系里,不但会极尽所能给你资源。”

  她补充道:“不单是金钱,还有感情,很多时候,感情才是维系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

  “对我来说,家人不会让我活得感到负担又痛苦,你往前多远,只消回头看看,岸就在那,而你可以无畏无惧,因为你随时都确信岸在那。”

  竹听眠回忆着舅妈和舅舅,有些用力地形容他们的另一个极端。

  这样的岸,这样的形容,其实已经饱含童话色彩。

  竹听眠显然没有这样的岸。

  她有些出神了,以至于说:“家人也会变成最锐利的刀。”

  “又这样的人?”姜书怡偏头问。

  “有的,”竹听眠说,“在极端情况下,有共同血缘关系的那些……”

  她停下来,努力找了个形容,“……个体,只能叫做同类。”

  姜书怡瘪着嘴看了她半天,小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你这句话让我很难受。”

  竹听眠已经觉得失言,内疚于和这个小姑娘说起这样沉重的话,正要哄她。

  姜书怡却接着说:“我是难受你,感觉你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被伤害过。”

  竹听眠怔怔地看了她良久,伸开手臂冲她笑了笑,“那你就抱抱我好了。”

  姜书怡立刻扑进她怀里。

  竹听眠收到的最近一通电话依然是陌生号码,但看归属地,已经来到了省内。

  同时,当天傍晚调查结果传回民宿。

  苏燚行车记录仪记录了当时车里的声音,在那段时间里,苏燚停过车,而后发出询问的声音,之后车门开关,又重新启动,辛光没有在车上。

  苏燚坚称自己只是路过看见孩子,询问过是否需要带他回家,孩子没搭理,他就直接开车走了。

  他说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要传唤自己,而且他已经联系律师,律师会过来协作。

  除非能够证明当时苏燚身边有两个人,可是,再要联系李善,人已经失踪了。

  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够证明辛光的话,苏燚就这样走出了派出所。

  李长青已经在门外等了他很久。

  苏燚是那样坦然地走下台阶,甚至打眼瞧见人就笑起来,还同他打招呼:“长青啊,你怎么在这?”

  “叔,”李长青站着没动,就这么看着他,问,“关于我老爸,还有我二叔。我就想问问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他眨眨眼,吸了口气,“我还是想听你告诉我。”

  苏燚的笑容为此熄灭一瞬,但很快就跟吃饱了氧气的火柴条那样烧起来。

  “长青,我只能告诉你,我一直都是一个好人。”

  他还在说这样的话,还是用这样的态度。

  李长青确信他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却还是如此风轻云淡,轻飘飘地否认,如同拂去肩上一片不相干的落叶。

  李长青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只是把面前这个人瞧了又瞧。

  越看,越觉得这只是一个穿了件外衣的陌生人,刚好这件外衣名叫“苏燚”,刚好这具身体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李长青像是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却听得见石头砸下来的声音,一阵一阵,把具血肉骨头砸得面目全非,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个季节开始腐烂。

  居然这会才漏出味道。

  居然这会才闻见。

  “辛光他才八岁,”李长青说,“才八岁。”

  苏燚依然在笑,没有回应,揣在兜里的手暗自用力,在那里,在衣袋的夹层里。

  有一把弹簧刀。

  李长青又问:“那我呢?我被老爸按着给你磕过头,要我发誓给你养老。”

  他往前走,告诉苏燚,“我当年,十八岁。”

  苏燚的笑容没有变化,眼角却肉眼可见地猛跳一下,他的手臂用力,连带着半边身子都紧绷起来。

  李长青这些年没少和人动手,立刻就读懂这个行为语言,也就顺带着看向苏燚的衣兜。

  再抬眼时,眼底已经只剩下被寒冬浸染的凌冽。

  “我现在已经不是十八岁了。”他说。

  苏燚把手伸出来,摊开在李长青面前。

  “你长大了,这样很好。”

  又说:“可你现在真的能有心情去县城吗?”

  “什么?”李长青问。

  “再见,”苏燚对他笑了笑,“再见,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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