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题叶帖
竹听眠又问:“我说什么你都做么?”
李长青小声说:“因为还欠着你两个愿望。”
竹听眠茫然地看着他,李长青立刻明白她已经忘了这件事,然后又慢慢想起起来,最后缓缓抬手捂住眼睛,笑出了声。
李长青看她遮住自己眼睛,看她侧脸因为愉悦而弯出的柔软肉堆,看她因为笑意而过分温柔的嘴角弧度。
看得有些恍惚。
然后,某些本来已经压下去的痒意又重新冒头。
“你,”李长青低声问,“你之前也这样吗?”
“嗯?”竹听眠放下手看他。
“就是……随便捏人的脸。”李长青动了动手指,捏了一下空气。
李长青想确定自己是否特殊,至于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知道。
又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知道。
问出这句话,他是害羞的,以至于红意一路从耳朵没入衣领,但本人没意识到他眼中却闪着灼人的期待。
安静片刻,竹听眠终于开口:“李长青,你的脸很金贵吗?”
从未预想的发展。
李长青眨眨眼,“……不是。”
竹听眠没让他说完,开始控诉:“这么小气,掐你一下被念叨半天,打你一顿是不是要被记一辈子?好啦,下次我不碰你啦。”
李长青:“……”
一切都戛然而止。
“喏。”竹听眠指向甘助理刚才放好的盒子,里面是她买给木作匠人的见面礼,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物归原主。
面对小青年询问的目光,竹听眠说:“不是答应给我雕芍药?就拿这块料子雕。”
李长青的情绪已经正常,觉得还是聊聊木作的事情好了,他故意官方地开口:“谢谢你那个朋友愿意赏识我,没想到他愿意拜托助理来找人,很善良。”
“他也有私心,用不着夸,”竹听眠教他,“好心的有钱人比穷人家粥里的米还要稀。”
李长青:“……你也是有钱人。”
竹听眠对答如流:“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长青并不赞同这个说法,立刻快嘴反驳:“你是好东西。”
竹听眠被他逗笑,“我是东西啊?”
李长青叹气道:“你这不找茬嘛。”
“能开车了吗?”竹听眠问他。
“能了。”李长青说。
回程,车里还是同样的人,载着同样的摆件,但一切都似乎已经变得不同。
李长青说刚才太混乱,自己都没来得及同甘助理留联系方式,而且都没邀请人去家里做客。
竹听眠就告诉他:“李长青,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家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
“我会的,”李长青立刻点头答应,又笑起来,“老妈肯定要去当面谢你。”
“不是让你回去宣传我,是你好好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不论是重新考试,还是作为木作匠人谋生,你太喜欢自己憋着事儿。”
竹听眠分析给他听,就陆久这件事,是但凡李长青报恩心思没那么重,亦或是同家人商量商量,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总能瞧出不对劲。
这次要不是陆久和钱萱对孟春恩卖惨,人也不至于来麻烦竹听眠去劝,竹听眠不去,李长青熬夜又雕又漆的作品就要再次被私心吞没。
很多事情抗久了,就真的会把自己也骗过去,好像自己真的无所不能,以至于瞧不见身体里还有另一个自己在日夜哀伤。
竹听眠很心疼李长青,“陆久他们真的很不是东西。”
“你比我还要生气。”李长青感觉心里欢喜,说话时居然有些得意。
竹听眠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暴露自己的情绪,垂眼想了想,说:“人真的会做很多令人心疼的事情。”
她难得示弱,李长青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网络新闻,却不想追问下去,觉得这样就很好,她一点点信任,一点点告诉。
但是,在能力之内,李长青依然有话可说:“下次我会在你前面。”
像你一样。
“好啊,”竹听眠接受这个承诺。
李长青又说起甘助理,还是希望可以获得一个联系方式,好去电说声抱歉。
竹听眠说:“你等他老板联系你吧。”
这事儿不小,孟春恩肯定眼巴巴地等着人回去报信呢。
确实如此。
甘助理先是致电老板,告知详情,表示自己经历了一场高质量护短。
孟春恩得知好友竹听眠为此“大闹一场”,先就夫妻俩偷梁换柱之事发表了重要辱骂,最后反应过来:姐们儿如此大动干戈居然是为了一个男人出头。
他完全按耐t不住熊熊燃烧的吃瓜之心,立马把日程高度浓缩,终于在两日后驱车直奔秋芒镇,夜半三更敲开竹听眠的院门。
天亮后李长青同往常一样送早点到老屋,看见陌生男人从二楼下来,嚷嚷着太多蚊子,他几乎要被吸干,然后竹听眠仰头回答说昨晚明明问要不要点蚊香。
非常日常的一段对话。
关键词:二楼、蚊子、昨晚。
触发反应:这谁?昨晚住哪?怎么突然出现?
李长青听力不错,为此产生了想要快速闯进院子的念头,又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比较合适。
竹听眠先瞧见他,笑道:“你今天倒是很早。”
“嗯,”李长青沉稳地走进去,晃了晃手里的篮子,“老妈今天做了葱油饼。”
又说:“她还让我问你今晚吃千张肉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已经先明示了自己和竹听眠也是很熟悉的关系。
响起一声口哨,来自那个突然出现的异性。
李长青的视线投向声源。
对方走近几步,把李长青好一顿打量,然后扭头对竹听眠说:“难怪呢。”
李长青自认记性不错,所以很快反应过来这位是谁。
他记得就是这个人和竹听眠打视频电话,也是那通电话之后不久,竹听眠和甘助理联系上。
结合一切条件,李长青已然知道他是那位孟老板,但没料到能这么快见到,而且没明白为何对方要用如此难以描述的目光打量自己。
这种目光他见过,二丫定亲的时候,张婶就是这样看女婿的。
娘家人的目光。
思及这一点,李长青妥当地看向竹听眠。
竹听眠引见二人,分别说了一遍他们的名字。
着重说明孟春恩作为木作非遗传承人的身份,又适当表达即将召开的交流会就是由他牵头。
简而言之,此人略有钱名权,可以适当利用。
又讲李长青虽然正式入行没有几年,目前尚无扬名之作,但绝对有潜力作为手工艺界的冉冉新星。
竹听眠优选。
为了走流程,所以双方在竹听眠介绍之后友善握手,再次交换姓名,终于可以开始吃早餐。
陆哥的那件事儿仿佛还在昨日,李长青猝然得知木匠这活儿还有更大的组织,也有明确的入门边界,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够得上那条边界。
此时,边界就在他面前,询问他之前那些摆件是不是他做的。
李长青进行简单说明,“家里从老祖那一辈开始做木匠,传了三代,我手艺比较生疏。”
不卑不亢,竹听眠较为满意。
“是生疏,”孟春恩说,“但有灵气。”
竹听眠倒是不意外听见这个评价,毕竟李长青比不得老师父,才上手几年,要真能出神入化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陆久压下去。
但孟春恩显然明白李长青未来可期,而且对木作拥有足够的热爱,所以能够客观而且理性地对待李长青,问了许多,也建议了许多。
足足聊了个把小时,两人已经生出默契,相约去李家的木工铺子逛逛。
孟春恩突然话锋一转:“你今年几岁?谈过几个对象?喜欢什么样的?MBTI是什么?”
这个话术有点子耳熟啊。
李长青被问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去看竹听眠。
竹听眠告诉他:“你有权利不回答任何工作之外的废话。”
孟春恩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居然笑得更加愉快,“护着吧你就。”
护。
李长青啃了一口饼,暗自竖耳朵去听竹听眠的回答。
她什么都没说。
那就是没反驳。
那就是承认了。
李长青没忍住,嚼着饼闷笑了一声。
竹听眠瞥了他一眼。
孟春恩又想起另一茬,“听小甘说,你把那漆金摆件带回家了是吧?”
李长青反应片刻谁是“小甘”,点头。
孟春恩直接问:“我能带走吗?”
“买么?”李长青比他更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