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往事 第28章

作者:福袋党 标签: 西方罗曼 正剧 先婚后爱 玄幻仙侠

  “当然……”尽管嘴上这么说,他的身体却在不断靠近她,直到他们的呼吸彼此交织,直到那双漂亮的绿眼睛近在咫尺——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人眨眼,睫毛末梢便会轻柔地刮擦,仿佛一个顽皮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做一些小小的尝试,不是吗?”

  这种感觉很奇妙,瑟洛里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大胆过——他们就这样依偎在一起,他的嘴唇几乎贴上了她的唇角,他能感受到她皮肤上细微的绒毛,还有她温热、有些顿涩的吐息:“你可以推开我……你知道的,只要你想就能做到……”

  毕竟他的妻子很强壮,可以轻易拧断他的脖子,更别说只是稍微用点力把他推开了。

  但他最后还是吻到了她,一个深沉、热烈——或者说饥肠辘辘的吻。她的嘴里还残留着血的味道,瑟洛里恩怀着虔诚之心感受着那股腥甜,把它们当作圣餐礼的甜酒般一饮而尽。

  屠龙者希瑟也许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在爱情这门课上,还是他进步得比较快。

第35章

  在他们离开之前, 希瑟用战斧砍下了半秃脑袋的……呃,脑袋,并且用布包了起来, 似乎是打算把它带走。

  她在不久前也有过类似的行为——用布条将伊瓦尔王的希敏之枪缠绕起来,并将它背在身后。但希敏之枪是一把武器,工艺精良,历史久远,可以用来保护自己,总之各种意义上都具备很高的价值,至于半秃脑袋,他在没死之前就已经够丑的了。

  “你确定要把这玩意带走吗?”瑟洛里恩提议道,“如果只是当作战利品的话,我认为带走一个耳朵就够了。”

  “我受达拉伯爵所托,承诺会为他带回凶手的首级。”希瑟回答,“在决斗正式开始前,我诘问过伊瓦尔的歃血兄弟,其中一人告知了我真相。”

  居然是他? !

  瑟洛里恩不禁感到一阵恶心,一想到这双手曾在路上给他递过面包和水(或者说塞过面包和灌过水),而它们其实沾满了杰罗德的血, 他就有种想要作呕的冲动。

  但紧随其后的依然是悲伤和愧疚:“都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去铁森林,杰罗德就不会遇害……”

  希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似乎还没有和你说起过……凶手曾经伪装成雇佣兵潜伏在马尔尚伯爵雇佣的私人军队里,我曾在蓝水镇与他交手过一次,但最终没能抓住他,只是扯下了他的几缕头发。”说着,她轻轻叹息一声,“所以在听到维戈的回答之后,我也对自己发出过责问——假如我当时成功抓住了他,又或者干脆杀死这个人,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别这么说,这当然不是你的责任……”

  “就像你一样,瑟洛里恩。”希瑟看着他,“伊瓦尔野心勃勃,渴望着将北境乃至于整个费昆达斯收入囊中,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只要他还活着,那些阴谋诡计就不会有尽头。即使你没有去铁森林,悲剧也会在其他地方上演……难道就因为敌人有可能会伤害我们,我们就要躲在城堡里一辈子闭门不出吗?”

  其实这种生活对他来说也不坏,如果是和希瑟一起的话……

  当然,瑟洛里恩心里也知道这种想法实在太消极了。当厄运降临时,必须有人站出来表达出战胜一切的决心,给人们以希望——这或许就是命运将他和希瑟安排在一起的原因,只要有阳光的照拂,即使灰尘也会闪闪发亮。

  “等回到北境边墙后,我会暂留一段时间,一方面是为了处理边境驻军的内部问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养伤。”她继续道,“随后我们便一同前往黑潮镇,将首级交给达拉伯爵,以告慰杰罗德爵士在天之灵,如何?”

  看来希瑟已经知道边境驻军内部有叛徒的事情了……瑟洛里恩稍微松了口气:“当然。”

  不过,他最后还是拒绝了让希瑟把他抱到马上的建议(这太丢人了),并且特意在出发前落后了几步。待希瑟离开帐篷后,他强忍着疼痛,转身偷偷踹了半秃脑袋几脚,接着又往他的尸体上吐了口唾沫,才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直到走出帐篷,瑟洛里恩才意识到决斗的过程究竟有多么惨烈。不光是因为死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还因为那些尸体惨不忍睹的死状——有的被斩首,有的被砍成两半,还有的脑袋像熟过头的甜瓜一样烂在地上,鲜血混合着脑浆,沿着木台的缝隙不断滴落。

  这么一对比,被匕首横插脑袋也算是相当体面的死法了,至少这样还能保有全尸。

  早先希瑟说萨迦里人都跑了,他们足够的有时间处理伤口时,瑟洛里恩还在心里怀疑过她是不是太乐观了一点……事实证明他才是那个乐观的人,如果他是围观了这场决斗的萨迦里人,不需要等伊瓦尔王咽气,他就已经跑得比兔子还快了。

  他们骑着贝斯特拉离开了萨迦里人的部落,没有人胆敢阻拦——可以理解,毕竟谁都不想让自己的脑袋变成甜瓜。

  入夜后,他们沿路找了一个洞窟过夜。

  这里大概是被棕熊之类的大型猛兽遗弃的巢穴,洞窟里到处都是干燥的粪便,因为时间太久,几乎已经粉化了。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有一些腐烂了很久的动物尸体。但考虑到他们身上的气味也不太美妙,瑟洛里恩认为他们可能没什么资格嫌弃上一任房客不讲卫生。

  安顿好贝斯特拉后,希瑟去外面捡了一些树枝回来,并叮嘱他去拿打火石。

  “就在贝斯特拉的马鞍袋里。”她补充道,“另外,如果你饿了的话,里面还有一些面包。水囊大概已经冻住了,想喝水的话需要先用火烤一烤。”

  瑟洛里恩应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到贝斯特拉跟前。除了有点冷之外,贝斯特拉看起来非常镇定,好像完全没被猛兽遗留的痕迹所影响,不过考虑到它当初甚至敢对着一条龙发脾气,棕熊什么的确实不值得让马中女王放在眼里。

  他在马鞍袋里掏了掏,没有找到打火石,却意外发现了那把镶有碧玺的玳瑁发梳。

  原来她一直带着它啊……想到这里,瑟洛里恩不免有些心跳加速,脸颊也微微发烫,但他告诫自己不要尾巴翘上天,先做完希瑟交代的事情。

  把打火石递给希瑟后,他清了清嗓子,佯装不经意地开口:“很高兴你喜欢它。”

  “什么?”

  “那把发梳。”他说,“我看到你把它放在马鞍袋里了。”

  “噢,那个……”柴火被点燃了,火光为她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红晕,“当然,毕竟是你送的礼物……”

  这实在是太可爱了——希瑟·凯洛,屠龙者,北境公爵,整个费昆达斯最强大的人,可以毫不留情地杀死一个人并把他的脑袋砸得粉碎——此时却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那样脸红。当希瑟转身想要添加柴火时,瑟洛里恩忍不住从她的嘴唇上偷走了一个吻,这让希瑟更加手足无措了。

  “别、别这样,瑟洛里恩……”她结结巴巴地说,“我……错过了好几个洗浴日,已经很久没洗澡了……”

  “我也是。”他坦诚道,“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应该从萨迦里人那里抢个铁锅再走的。”

  闻言,希瑟轻声笑了起来,笑容里仍有一丝羞涩,橙红的火光在她绿色的眼睛里燃烧,显得静谧而温暖,令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瑟洛里恩知道,即使有一天他因为衰老而变得健忘,也绝对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一幕。

  稍作休息后,希瑟解开了希敏之枪上缠绕着的布条,坐在火堆边静静端详着它。

  良久,她发出一声感慨:“原来如此。”

  瑟洛里恩见状也心生好奇:“所以这柄枪是假的吗?”

  “不,它是真的,虽然和我记忆中的并非同一柄。”她解释道,“根据神话中的描述,希敏女神一共有九位,因此也有九柄对应的长枪。我曾拥有过其中的一柄,枪名为'风暴',它帮助我讨伐了毒龙埃特尔。风暴之枪属于萝塔丝特,她与象征雷电的孪生姐妹密丝莉玛总是乘着战车纵情驰骋,每当她们降临于战场,便会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说着,希瑟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长枪上。

  “而伊瓦尔所持有的枪名为'长虹',它非常……可以说是特别,因为长虹之枪属于狄薇丝,她象征着暴风雨过后的彩虹。传闻她会为战场上奄奄一息的战士带去死亡之吻,让他们不再遭受伤痛的折磨,得以安宁投入死亡的怀抱。所以这柄枪虽然和它的姐妹枪一样拥有特殊的力量,但主要是被用在祭祀仪式上,用于破除诅咒或驱逐不洁之物,而非用于战斗。”

  瑟洛里恩总是乐于了解更多其他国家的神话史诗,但此刻有一件更令他在意的事情:“也就是说,伊瓦尔王其实没有上当受骗?他真的获得了诸神的加护和女神之枪?”

  “恐怕我不能简单地用'是'或'否'来回答你,实际情况要比那更加……复杂。”希瑟叹了口气,“伊瓦尔身上的符文是纳维亚语最原始的形态。在魔法尚存的时代,这些古文字拥有真正的力量,可以让人窥见过去与未来,保护产妇和幼童不受邪魔的侵扰,让贫瘠的冻土再次肥沃,而当它们刻在战士身上时,可以使他们更加强壮,活力充沛,甚至能让皮肤变得刀枪不入。”

  “在魔法尚存的时代……”瑟洛里恩咀嚼着这几个字,“所以现在已经没有魔法了吗?”

  “是的,魔法的时代在毒龙埃特尔死后便彻底结束了。”她答道,“这些神秘的古文字,还有希敏之枪……随着魔法的消亡,它们都失去了原先的力量。希敏之枪的枪尖本该闪耀着女神的名讳,可如今它们只是几道苍白的刻痕,除了对旧时代的追忆,不再有任何意义。”

  “所以毒龙的死亡导致了魔法时代的结束……”他心中五味杂陈,这就像是在说人类不应该杀死毒龙一样——可这难道是他们的错吗?即便毒龙拥有智慧和与人交流的能力,它也始终没有留给人类任何交涉的余地。

  “准确地说,埃特尔的存在更像是魔法时代最后的挣扎。”希瑟说,“如果它成功毁灭了一切,世界就将回归初始,旧世界的遗骸会成为新世界的养料,空气中将再次流动着魔力,语言和文字也将再度拥有改变现实的力量……当然,埃特尔最终还是死了,于是新世界也随之胎死腹中。”

  说到这里,希瑟眼神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痛苦。

  “瑟洛里恩。”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在我解除婚约后,有许多男人试图接近过我,但他们对我并无真情实意,只是想从我这里获得好处。可是你不一样,我能感受到你的一言一行都出自真心,对此我不胜感激……然而,既然你已经向我坦诚了关于你的一切,身为伴侣,我也有义务向你坦白真相。”

  呃,不太好的预感……说真的,他们明明都接过吻了,还不止一次,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峰回路转吗?

  难道说……

  瑟洛里恩下意识地屏息凝神:“你要坦白什么?”

  “抱歉,我应该早一点对你说的。”希瑟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低声道,“其实我……无法生育。”

  “呼——天父在上。”他猛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说'其实我心里还是忘不了塞德里茨'什么的呢,真是把我吓死了。”

第36章

  听到他的回答后, 希瑟看起来有些意外:“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她的语气如此郑重,让瑟洛里恩也不免迟疑了起来:“呃……我应该很在意吗?”还没等希瑟回答,他便追问道, “你很渴望有一个孩子吗?”

  闻言,希瑟似乎也愣住了,可以看出她并未深入地考虑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她过去对自己的婚后生活并不抱有期待。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思后,她才回答:“称不上是渴望,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不介意拥有一个大家庭,就像我的父母一样。”她的神情似是陷入了回忆,“白盔堡的后花园荒寂了很久。有时我会期待那里有朝一日能恢复往日的欢笑,孩子们在花园里堆雪人、打雪仗,躺在地上做雪天使。太阳下山后,所有人都围坐在壁炉边,一边打打闹闹,一边依偎着取暖……”

  “唔……家庭,这或许解释了其中的差异。”他说,“我对家庭一向没有什么概念。父亲……啧,这么称呼他感觉有点恶心,先王从未在乎过我和母亲,而母亲在我年幼时就去世了,所以'家庭'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有点遥远。虽然我也期待过能有一个家,但后来我发现自己只是想要被爱……当然了,谁都想被爱,不是吗?被关心,被重视,成为某个人不可或缺的存在。”

  所以他心里一直很羡慕黎塞留。尽管他的朋友为人并不张扬,但从对方的一言一行中,从他对许多事情的态度上,瑟洛里恩能看出他是在爱的包围下长大的。从小到大,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他,欣赏他,称赞他……而这一切又都是合情合理的,因为他值得被爱。

  “而你也值得被爱。”他的妻子柔声道——这种感觉真奇妙,希瑟不可能完全读出他的想法,可她的回答却总是能回应他的心中所想,“而且值得很多……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瑟洛里恩。”

  喔噢,能被希瑟·凯洛评价为“一个很好的人”听起来莫名很有分量,瑟洛里恩甚至觉得自己被授予了一个无形的金奖杯。

  “其实我为人很刻薄的。”他坦诚道,“只是我平常会把这一面藏在心里,或者藏在我的幽默感之下。如果你了解到真正的我,就会知道我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我并不这么认为。”

  他苦笑一声:“那你显然还不够了解我。”

  然而她看着他,目光如此温柔、真挚,融化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令人感到悲伤和苦涩的东西:“因为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不会为了杰罗德爵士的死而自责。”她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只是谦虚的美德让你误以为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在用于保暖的厚毛毯之下,他骤然感受到了一股由心至身的颤抖,以及某种升腾的渴望——有那么一会儿,气氛是如此之好,以至于让瑟洛里恩以为或许是时候完成那件他们在结婚当晚就该完成的事情了——紧接着,右手和大腿传来的疼痛就戳破了他的幻想。

  这让他有些恼火,但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亲吻了希瑟的面颊,而在他三番两次的“偷袭”过后,希瑟似乎也对此脱敏了,不再表现得那么手足无措。

  瑟洛里恩认为这是一个显著的进步……呃,虽然“结婚一个多月后夫妻二人终于习惯了彼此的亲吻”这种事情听起来怪丢人的。

  “对了,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他忽然想起,“'瑟洛里恩'是我在教会里学习古帝国语的时候给自己起的名字,母亲生前一直叫我'瑟里尔'。”

  “我多少猜到了,因为这个名字很适合你①。”希瑟调侃道,“以先王的起名水平,多半想不出这么好的名字。”

  “是啊,想想德西莫斯②。”

  说罢,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关于我的事情就暂时说到这里吧。”瑟洛里恩将手叠放在希瑟的手背上——就在不久前,她曾用这只手按住自己的小腹,“虽然我也有点在意这背后的故事……但和那天晚上的梦一样,我猜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

  闻言,希瑟的笑容霎时淡去了:“抱歉,瑟洛里恩……”

  “这没什么。”他说,“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但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找人倾诉,我随时都在。”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这一次,氛围显得更加静谧,没有了先前的轻松与欢快,但瑟洛里恩能够感觉到,有一种更加稳固、厚重的感情在他们之间流动,也许不像热恋中的男女那样富有激情,却能让他的心感到安宁。

  “或许我们可以接着聊伊瓦尔王?”他提议道,“绝大部分的前因后果我都搞清楚了,但还是有一个让我不解的地方。我最初见到伊瓦尔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刺青怪人——咳咳,我是说他身上就已经有那些花纹了,而且皮肤也没有泛红,说明他纹刺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既然纳维亚符文早就失去了力量,那么他纹完之后难道没有意识到这些符文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吗?”

  “原因可能有些复杂。”希瑟回答,“伊瓦尔本身就是实力出众的战士,否则即使身为部落领袖,萨迦里人也不会如此信赖他。早年我与他交手过几次,他在战场上的确非常勇猛,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容易多想,因此在战斗时总是会犹豫不决,不愿意承担任何一点额外的风险。”

  瑟洛里恩对此暗自认同,除去伊瓦尔王标准纳维亚壮汉的外形,他给人的印象更像是那种坐在会议桌前露出精明微笑的政客……如果生在王都而非萨迦里部落,他可能会更加有所作为吧。

  “符文虽然没能赋予他力量,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自信,也减少了他内心的顾虑,这让他的判断更加果决,战斗时不再拖泥带水。而既然要试验符文的效果,自然要找实力同样优秀的战士切磋较量——在萨迦里部落,那就只可能是伊瓦尔自己的歃血兄弟,但他们又不可能对自己的首领动真格。我想至少从伊瓦尔本人的角度来看,当时的试验结果应该是令他满意的。何况,他也无力承担期望落空的后果……”

  说到这里,希瑟忽然长叹一声:“萨迦里人生活的环境太过艰苦,生存资源更是少得可怜。即使是伊瓦尔,恐怕也对眼下的处境束手无策,而当一个人深陷绝望之时,往往会将希望寄托于那些更加崇高的存在,盼望他们会用神圣的力量为自己扫除前路的一切阻碍。”

  “不过,伊瓦尔应该多少感觉到了这股力量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有用,否则他就会直接带领萨迦里人对北境发动战争了……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想办法诱使我孤军深入,并且向我展示符文和希敏之枪,以期我会因此臣服。但总体而言,伊瓦尔依然相信纳维亚符文为他带来的力量——或者说,他必须说服自己相信它,因为现状实在太过无望,如果没有这样的信念作为支撑,他就会失去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们以后会怎么样?”瑟洛里恩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剩下的那些萨迦里人。”

  “等回到边墙之后,我会派边境驻军去搜寻萨迦里人的部落,先前他们沿路留下的标记还在,要找到部落的位置应该不难。”希瑟回答,“当然了,肯定会有人提前逃跑,但是以这里严酷的环境,独自一人在野外也很难生存下去。至于那些留在部落里的人……坦诚说,我还没有完全想好。”

  看见她突然沉下来的脸色,瑟洛里恩不禁有些担心:“是有什么顾虑吗?”

  “几个月前,边境出现了一些意外。”她低声道,“有萨迦里人假装投降,想要得到北境的接纳,当时我同意了,然而最后换来的只有背叛。在与同伴里应外合占领了那座城镇后,他们在镇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曾发誓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可是……暮年的老人、待产的孕妇,还有那些襁褓中的婴儿,我真的要对他们痛下杀手吗……”

  “可如果我放过他们,又该如何面对那些死在萨迦里人屠刀之下的人们呢?萨迦里人在劫掠北境的时候没有半点留情,倘若我不能用敌人对待北境的方式去对待北境的敌人,那我就有愧于自己的子民……有时我真憎恨自己的软弱。”

  “许多事情是一体两面的。”他安慰道,“你是一位好领主——关心亲友,体恤下属,注重民生,而这也意味着良知是你性格的底色。如果你是一个对于杀死老人、孕妇和孩子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那么你就不可能被北境上下如此爱戴。虽然你的性格如今使你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它也成就了你的荣耀和美德。假如伊瓦尔王在你的位置上,或许会比现在更有机会实现野心,但人们永远不会像相信你一样相信他。”

  希瑟长久地凝视着他——瑟洛里恩感觉洞窟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就连木柴燃烧时爆裂的声响都变得似有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