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福袋党
“噢,关于这个……”我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谢谢,但还是算了吧……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以后我会一直留在薄暮湾……”
“贝丽特,青春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长。”她柔声道,“等到你垂垂老矣,躺在床上回顾自己的一生时,你希望自己脑海中涌现出的是什么呢?是柴米油盐,清扫鸡窝,一个只有薄暮湾那么大的世界,还是惊心动魄的冒险,从未有人踏足过的高峰,还有那些未知的古老遗迹?”
仅仅是她话语中蕴藏的关怀与慈爱,就让我又忍不住哽咽起来:“为什么你总能这么轻易就动摇一个人的想法……但是这样不行,我不能抛下爸爸……你刚才也说了,我的选择有可能会伤害那些爱我的人……”
“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他呢?”瑟里说,“走到他面前,像你刚才那样尴尬地抓抓头发,然后说'爸爸,我想出去探险',再听听他是怎么回答的。”
“可是……”
“当然,我也理解你的顾虑,一位年轻姑娘孤身行走在外有多么危险,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希瑟说,“最好能有一位同伴,与你年龄相近,意味着对方有充足的精力参与冒险。品行端正,有责任心,不会在你落难时一走了之。最好是一位体格高大的男性,这样能在旅途中避免一些宵小之徒的觊觎。武艺出众,足以应付强盗和野兽。若是能有一个正派的名号,则再好不过,能让你们在其他城镇更容易受到友好的对待。”
闻言,亚奇爵士眨了眨眼睛:“你是在说……我吗?”
“我并没有指名道姓,亚奇爵士。”希瑟微微一笑,“但我不否认你是一位非常合适的人选。”
“我……我当然乐意成为贝丽特小姐的同伴,只是……”亚奇爵士踌躇道,“我是一名誓言骑士,必须时刻为我的领主效力。我不能让一己之私凌驾于骑士的责任之上。”
“啊哈,果然。”瑟里莫名笑了起来,“我就知道这个爵位会被发给那些'脑子很轴'的人。”
“请容我确认,亚奇爵士,这些话都出自你的本心,绝非为了推卸麻烦而临时编造的借口,是吗?”
“当然!”亚奇爵士看着有些生气,但出于对希瑟的敬重,他没有当场发脾气。
“那就再好不过了。”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回答,希瑟从斗篷的内袋里拿出了一张羊皮纸,“这份手谕来自你所侍奉的领主卡斯帕·拉尔森男爵,你可以亲自确认一下它的真伪。”
亚奇爵士满脸狐疑地接过了羊皮纸,但仅仅是看了一眼,神情就转为了震惊:“这字迹……还有这印章……确实出自卡斯帕大人之手。”
“上面写了什么?”我好奇道。
“卡斯帕大人任命我为你的随行护卫,只要你想出远门的话……”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拘谨,“并不是强制性的,你也可以拒绝,但是……如果你需要我,这会是我的荣幸。”
我茫然地看向希瑟:“你这一晚上究竟办成了多少事?”
希瑟露出了一个隐秘而狡黠的微笑——不同于她往常的风格,看起来有点像瑟里:“不会比我的丈夫要少。”
在他们翻身上马后,我向希瑟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其实答案已经一览无遗了,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到紧张,“你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吗?”
希瑟轻声笑了起来:“你觉得呢?贝丽特小姐?”
“你马鞍上挂的包裹里有一颗人头。”我干巴巴地回答,“如果你不是拉格纳罗克的话,那你就只能是她了。”
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真奇妙,她应该也没比我大很多,但与她相处时,我总有一种被当成了孩子的感觉。
“贝丽特,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精力旺盛的姑娘。”她说,“你拥有许多珍贵的品质,活力、胆量、行动力……当然,最重要的是对于世界的好奇心。答应我,别让它们从你的生命中白白流走。”
这便是希瑟·凯洛与我的告别。
……
事实上,当你们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旅程已经开始了将近两周。
当我按照瑟里说的那么做时,爸爸只是揉乱了我的头发:“去吧,我的小皮猴。”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就好像一艘搁浅了很久的小船重新回到了水里。
我依然在坚持写日记,而且字迹进步了不少——好吧,其实没有那么好,但赫尔格大人至少看懂了我的结婚贺函。
亚奇爵士是一位很不错的同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已经对彼此很熟悉了,但很遗憾的是,他说话时总是会下意识地避开我的眼睛,这也意味着我们距离“无话不谈的朋友”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总体而言,我们的关系很融洽,甚至比我们出发前预想的还要合拍。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探险家搭档!
等我的文学水平再长进一点,我也许会把这个故事重新润色一遍,尤其是关于瑟里的部分——我应该保留这个名字吗?又或者全部改成“瑟洛里恩”?但这样就没什么惊喜可言了。
虽然未来还很长,可我知道,无论日后我经历了多少精彩的冒险,这个故事永远都会是我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毕竟,不是每个小镇姑娘都能在雪山上遇见路过的屠龙者。
第47章
“我说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在他们离开薄暮湾后的第三天,瑟洛里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忘记向赫尔格请教怎么演奏康特勒琴了。”
“若他与卡洛琳娜小姐的感情发展顺利,接下来恐怕不会有多少时间留给两位萍水相逢的客人。”希瑟回答, “何况,即使寒冬延缓了尸体腐败的速度,等我们抵达黑潮镇的时候,那颗头应该也烂得差不多了。”
一想到他们即将要面对杰罗德的家人,瑟洛里恩心中就充满了忐忑。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焦虑, 希瑟提议道:“如果这件事让你感到有压力的话,由我独自去……”
“没事。”他深吸一口气,“这是我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是我的……责任。”
和罪孽——瑟洛里恩终究没能说出口,但他知道事实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它们就像刻在罪人脸上的刺青一样清晰可见。
黑潮镇是一座背山而建的偏僻小镇,绵延的群山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外加冬季的短昼,让整座小镇看着格外愁云笼罩。远远望去,萎靡的枯树,零落的房舍,落满白雪的渔网,灰褐色的车前草……整座城镇像是一幅年代久远的油画,缓缓在他们眼前铺开,由于未被保存妥当,受潮的色块融化在了一起,失去了明晰的线条,但那种萧瑟悒郁的氛围依然封存在每一道笔触中。
而“黑潮”二字也并非徒有虚名。黑潮镇和薄暮湾同样坐落于海边,但全然没有后者的开阔之感,越过灰白的曲岸,颜色深暗的海水上罩着一层朦胧的蜃气,像是低垂的乌云一样将小镇团团包围。
瑟洛里恩有些感慨:“这里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荒凉。”
“黑潮镇的土壤坚硬紧实,种子不容易发芽,所以农田较为贫瘠,村民大多以捕鱼为业。”希瑟回答,“受到海流的影响——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这附近的海水颜色比一般的海更深。每年到了固定的月份,近海处就会有大规模的鱼群出没,因此这里的物产虽不丰富,但足以温饱……话虽如此,大海的馈赠往往伴随着浪潮与风暴。入冬后的黑潮镇虽然萧条了许多,但对百姓而言也算是久违的安宁。”
安宁的季节……瑟洛里恩心想,而他却要给这里带来一个悲伤的消息。
达拉伯爵所居住的“灰堡”位于临海的一座悬崖上。和黑潮镇一样,灰堡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整座城堡由石灰岩搭建而成——说是城堡,实际上只有一座小型堡垒那么大。因为风化而破落的墙壁上长着网状的青苔,高大的紫杉树默默肃立在大门两侧,繁密的枝叶为通往主堡的道路投下了一片黑影。
他们事先并未传信给达拉伯爵,因此必须先去门卫那里表示来访。门卫是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但表情无精打采,一副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直到听见希瑟的名字,他才猛然清醒过来,忙不叠地表示马上就去通传消息。
好一会儿过去,达拉伯爵才匆匆赶来迎接。
他看起来至少五十多岁了——但瑟洛里恩不确定对方究竟是真的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因为丧子之痛而一夜白头。
仅从外表上,达拉伯爵和杰罗德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杰罗德有着红润的面颊、未褪的婴儿肥和淡淡的雀斑,姜黄色的头发短而卷曲,充满活力。达拉伯爵则脸型瘦长,面色苍白,颧骨高而凹陷,给人以郁郁寡欢之感。然而,对方灰绿色的眼睛仍使他想起了杰罗德,只不过那个男孩的眸色更浅,更透光。
“公爵大人。”达拉伯爵先是与希瑟打了招呼,随后才看向他——尽管对方始终面无表情,但瑟洛里恩的喉咙依然不受控制地收紧了,“亲王殿下。”
“科温大人。”希瑟微微颔首,随后从马鞍上取下了布袋,“如你信中所求,我已为你带来了凶手的首级。”
闻言,达拉伯爵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他脸上的肌肉痉挛了起来,眼神中迸发出痛苦、厌恶与憎恨——但那也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像是一只乌鸦重新融入了树林的阴影。他接过布袋并将其打开,里面散发出的恶臭丝毫没有困扰到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将这个恶徒再斩首一次。”他叹息一声,“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示我对您的感激之情。”
“这不算什么,只要能告慰杰罗德爵士在天之灵。”希瑟安慰道,“愿他在英灵齐聚的殿堂中永享欢乐。”
瑟洛里恩在一旁感到惴惴不安,既感觉自己此刻有义务说几句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与此同时,达拉伯爵仿佛也在回避与他的对话,目光一旦离开了希瑟,便低下头作出谦恭的姿态,基本不会看向他。
随后,达拉伯爵叫来了其他家族成员,并带他们前往杰罗德的墓地。
杰罗德并没有在达拉家族的墓园下葬,而是被葬在了距离城堡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
“那里容易晒到太阳。”达拉伯爵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出席者总共十人,除了他、希瑟和达拉伯爵夫妇,其余六人都是杰罗德的兄弟姐妹——准确来说是兄长和姐姐,因为杰罗德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们都穿着如鸦羽般乌黑的服饰,伯爵夫人额外戴了一顶深色布帽,前额垂下的黑色薄纱遮住了她的面庞,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但黑纱后细碎的啜泣声暴露了她此刻的哀恸。
其中一疑似是长子的青年将一个装满木炭和干柴的铁盆递给达拉伯爵。达拉伯爵用打火石将其点燃,然后将布袋扔进盆中,被血浸成黑褐色的亚麻布在火焰中翻飞,灰烬随着蒸腾的热气在空中旋转起舞。橙红色的火舌舔舐着半秃脑袋腐烂的皮肉——死亡夺走了他的声音,使他无法再为烈火的灼烧而尖叫,但他脸上惊恐又迷茫的表情弥补了这一点。
尽管如此,没有人流露出宽慰之色,就连瑟洛里恩自己也是如此……复仇或许能使人心中获得片刻的解脱,但终究无法弥补失去挚爱之人的遗憾。
待仇恨泯灭,留下的只有一个黑黢黢的空洞,而它永远都会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也许会渐渐习惯它的存在,等时间再久一点,繁忙的日常生活也许会使你短暂地遗忘它,然而……在某个孤独的夜晚,世界重新归于寂静,往日的快乐与悲伤情不自禁地在你的脑海中浮现,无尽的空虚感又会从那个缺口里渗出,透过血肉,从皮肤上散发出来。
于是你就会明白,那种失去的痛苦是永无止尽的,不可能有解脱的那一天。
焚烧头颅的过程漫长且煎熬。期间,达拉伯爵夫人不止一次因为哭泣而窒息,差点晕倒过去。杰罗德的一位姐妹只好提前离开,护送自己的母亲回房休息。就连瑟洛里恩中途都有些体力不支,好在希瑟察觉到了他的疲惫,揽住他的肩膀,给他提供了一点支撑。
待骨头彻底烧成碎片后,达拉伯爵将骨灰洒在地上,并在墓碑前落下一吻:“安息吧,我的孩子。”
仪式结束后,达拉伯爵邀请他们在灰堡过夜。瑟洛里恩不清楚这是否是纯粹的客套话,但他不能在对方善意的表示面前落荒而逃——何况,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达拉伯爵和他迟早会发生一次正式的对话。
晚餐时间也同样难熬。瑟洛里恩一直在等待达拉伯爵或其他达拉氏向他发问(伯爵夫人并未出席晚餐,下午的火葬仪式似乎耗尽了她的精力),毕竟他是杰罗德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可事实上,只有希瑟和达拉伯爵在用餐前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大多是对布琳迪丝女士、老巴克爵士、斯滕·奥尔森男爵等老朋友的关怀慰问,还有一两句提到了萨迦里人的情况,其余时间只有无尽的沉默,就连餐刀轻微触碰盘子的声响都清晰可闻,整个城堡大厅里气氛压抑至极。
瑟洛里恩在王宫里接受过严格的餐桌礼仪训练,知道该如何安静地使用餐叉,但今晚是他第一次对餐盘上一块牛排感到如此畏惧。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回到卧室之后,瑟洛里恩又突然很想上厕所——由于天气寒冷,外加内心焦虑,他在用餐时不自觉地喝了很多热水。尽管希瑟表示可以带他过去,但考虑到他白天的表现已经够糟糕了,瑟洛里恩不认为让妻子牵着自己去上厕所适合作为今晚的句号。
“厕所位于城堡东侧最边缘的哨塔。”希瑟只好叮嘱道,“那座哨塔基本悬空于海上,所以塔内异常湿冷,记得披上斗篷再出门。”
瑟洛里恩对于灰堡的内部构造并不熟悉,仆从们也都睡下了,走廊里空无一人。好在城堡本身不大,他很快就顺利找到了东侧的哨塔。
然而返程时,他又遇到了一点问题——在颠倒了方向之后,城堡里相似的摆设显得格外具有迷惑性,油灯所能照亮的范围又极其有限。直到他满心茫然地来到了城堡大厅,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绕了一个大远路。
瑟洛里恩只好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继续向前,却在走廊里意外撞见了拿着烛台的达拉伯爵。
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亲王殿下。”
从烛台底部凝固的蜡油来看,他站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
“达拉伯爵。”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这么晚还不睡吗?”
“我也可以问您同样的问题。”达拉伯爵苦涩地笑了笑,“但说来奇怪,其实我并没有特别惊讶,因为我总有种预感,命运不会允许我继续逃避下去,我们之间迟早会有一次对话。”
听到这里,瑟洛里恩的心情莫名平静了一些:“我也是。”
说罢,走廊再度陷入寂静。对方的目光也重新望向窗外,尽管外面只有一片漆黑。
时间的流逝在无声中慢了下来,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浑浊、沉重,令人难以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达拉伯爵说道:“罗迪①死后,我经常会站在这里,有时独自一人,有时和妻子一起,有时只是发呆,有时也会回忆过去。”说着,他忽而叹息一声,“他的遗体是我亲自处理的……唐纳尔爵士已经尽可能地快了,可罗迪身上还是有了腐烂的迹象。当时我什至没有哭泣,因为现实没有留给我多少流泪的时间。”
悲伤就像是蛛网,潮湿而轻柔地黏附在他的皮肤上。
“我从来不知道一把小刀拿在手里可以这么沉。”他低声道,“亲王殿下,我尊敬公爵大人,所以无法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可是在内心深处……如果要说我没恨过您,那无疑是在说谎。”
“我能理解。”
“但有时我又会想,许多事情或许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了。”达拉伯爵的手颤动了一下,因此火光也随之摇曳,“我还记得罗迪被封为骑士的那一天……啊,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他特意打造了一套与公爵大人相似的银灰色板甲,期待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和她一样伟大的战士。”
“板甲很沉,他只好恳求他母亲帮他穿上,还有那把瓦哈拉剑——本来应该是在他成人礼的那天送给他的,但最后提前用上了。离开前,我亲手为他披上斗篷,戴上胸针,心中充满了骄傲,却忘记了伟大的战士总是在与死亡共舞,而命运三女神的每一次馈赠,都会在日后向我索要代价。”
说到这里时,达拉伯爵莫名顿了一会儿,神情迷茫地看着窗外,喃喃道:“下雪了……”但随后他又摇了摇头,将烛台搁置在窗台上,“抱歉,我的思绪有点乱。”
“这很正常。”瑟洛里恩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预想中更嘶哑,“我想此刻你脑海中一定有许多关于杰罗德爵士的美好回忆。”
闻言,达拉伯爵脸上露出了一个怀念又哀愁的微笑:“在罗迪还很小的时候——噢,那也是一个冬天,像这样下着大雪。他在花园里捡到了一只被冻僵的松鼠。照理说应该把那只松鼠吃掉的,但在去厨房的路上,罗迪发现松鼠被他掌心的温度唤醒了,在他手里微弱地挣扎。看到它如此渴望活下去,那孩子很受触动,转而把它带回房间,悉心照顾了它一整个冬季。”
想起杰罗德曾经捡到一只冻死的松雀,然后像献宝一样拿给他看,很难想象对方小时候竟然还有这样一颗慈悲之心:“很温暖的故事。”
“可惜结局并不尽如人意。”达拉伯爵摇了摇头,“等到来年开春,他带着松鼠跑去树林,想要将它放归自然,结果那只松鼠刚爬到树上,就被北鹰鸮叼走了。”
“……噢。”
“最后,他嚎啕大哭着跑了回来。”尽管面带倦色,达拉伯爵还是浅浅地笑了一下,“整个灰堡都能听到他的哭声——他哭起来和达拉家族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我们很少会这样情绪外露,但罗迪不同,他总是大声哭,大声笑……”
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呼吸愈来愈急促,仿佛只要不慎慢上半拍,就会被紧随其后的情绪洪流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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