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福袋党
第66章
乌尔里克走进议政厅时,其他御前会议大臣皆已入座,就连大法官卢卡斯·贝尔法斯特侯爵都没有缺席——他一向不喜欢参与这种“庸俗事务”,平日开会总是以公务繁忙推诿。
“您可终于来了,欧根公爵。”乔治·胡德侯爵率先开口,带着他一贯的嬉皮笑脸,“首席大臣不来,咱们谁敢第一个说话呢?”
费昆达斯的历代财政大臣里极少有像他这样出身于古老世家的,因为许多贵族都认为商贾之事是下等人才需要操心的东西, 但自阿利斯特登基后,立刻就撤掉了原先的财政大臣博尔扎诺伯爵,因为他们的国王陛下认为自己值得拥有费昆达斯有史以来最“高贵”的御前会议,所有御前会议大臣都应该是名门之后。
乌尔里克并不怀念博尔扎诺伯爵,因为他的能力明显不如他的前任蒙哈榭伯爵,但是和他的继任者一比,再平庸的野花尚有几缕芬芳。乔治·胡德不过是一个过着声色犬马生活的浪荡公子哥,平生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当国王的马屁精。相比先王,阿利斯特的物欲并没有那么旺盛,但乔治·胡德总能凭借他并不高明的贪污手段让国库维持在勉强没有亏损的状态下,他们的国王陛下真是以举国之力养出了一只吃得满嘴是油的高贵老鼠。
不过如今抱怨这些也无济于事, 就像国王的情妇和她日渐隆起的肚子一样, 许多问题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看来诸位大人都已经接到消息了。”他环视四周,“希瑟·凯洛公爵已经抵达了蒙哈榭庄园——带着她那一百多名随从。”
“也就这么点人罢了。”胡德侯爵不以为然, “我随时都能拉起一支人数胜她十倍的军队。”
闻言,军务大臣纳尔逊·瓦里安特公爵冷笑了一声:“那可是一百多名接受过正统训练,作战经验丰富的骑士,拥有精良的盔甲、武器和马匹。你那一千多人是什么?一群连藤甲都没有的民兵,唯二会使用的武器是草叉和铁锅,连给希瑟·凯洛当开胃菜的资格都没有。”
感谢天父,这场会议里除了他至少还有一个真正上过战场的人。
默默欣赏了一会儿胡德侯爵恼羞成怒的表情后,乌尔里克才清了清嗓子:“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清楚'给祖父庆生'并不需要一支百人骑兵队。希瑟·凯洛这么做的理由并不难猜,然而——这究竟只是单纯的施压,还是战争的前兆?我们需要尽快判明这一点。”
“简直是疯了。”瓦里安特公爵说,“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真的在为此苦恼。一个还在娘胎里的私生子,却已经要害得整个国家陷入战火了。”
国王身边有情妇的情况并不罕见,搞出的私生子更是数不胜数,这件事本不该掀起什么风浪——可问题也在于此,作为御前会议大臣,国王的心腹,就连他们都相信阿利斯特迟早会为了那个情妇而杀掉英格丽王后——无论听起来有多么不可思议,多么不值得,无论国王本人口头上如何许诺,它就是会发生,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就像秋天到了树上会落下枯叶一样。
卢卡斯大法官也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天知道陛下为何会对一个有夫之妇如此着迷。”
胡德侯爵嬉笑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福煦·布雷泽大人。”
他开了一个玩笑,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管希瑟·凯洛平日在贵族间如何被奚落,与她为敌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事重重。
“我知道现在这么说可能有点晚了。”王室顾问凯尔圣学士委婉地表示,“但是诸位大人,怀孕中的女性是非常脆弱的……假如玛丽昂夫人不幸生下一个死胎,并且留下了终身不孕的后遗症,也许我们就不必如此苦恼了。”
“很遗憾,凯尔圣大人,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情报总管沃斯派特·里诺侯爵低声道,“随着玛丽昂夫人临盆在即,阿利斯特陛下出动了前所未有的警卫力量保护她。”
听到他的话,胡德侯爵忍不住开口讥讽:“能挡下希瑟·凯洛那一百多名拥有精良盔甲和武器的骑士吗?”
“也许凯洛公爵对国王的情妇不感兴趣。”凯尔圣学士提醒,“对她而言,只需要把王后陛下和西塞罗殿下安全带回北境就行了。”
瓦里安特公爵嘲讽道:“到时候我们的国王陛下就会明白自己不该总是对他父亲的安排满腹抱怨了。”
阿利斯特总是不满先王给他挑了一个相貌平庸的女人当王后,但王后往往先是国王与另一家族建立军事联盟的纽带,然后才是国王的妻子。其实没有人在意王后的来历是否正统,否则像英格丽这样的北境人——更直白地说,纳维亚人就不会嫁入王室了,但玛丽昂不过是一个乡下贵族的女儿,麾下没有任何军队可以供国王驱使,而英格丽背后却是整个北境大军。
“屠龙者和她的军队固然可怕,但北境也才结束动荡两年,尚未从虚弱中恢复。”卢卡斯大法官问道,“纳尔逊大人,一旦开战,我们有几成胜算?”
“王都早期可能会被攻陷,但北境也守不住——他们人力有限,战线又太长,我们后续可以夺回来。”瓦里安特公爵坦诚道。
胡德侯爵不由得瞠目结舌:“连王都也会失守?你这个军务大臣到底有什么用?”
“噢?”瓦里安特公爵反唇相讥,“乔治大人那么瞧不起别人,何不带着你那一千人马亲自上战场击退希瑟·凯洛呢?”
后者脸色涨红,却不敢吭声。
“而且正如卢卡斯大人所说,假如我们要与北境为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间点。”凯尔圣学士补充道,“诸位大人不妨想象一下十年后的光景吧——希瑟·凯洛公爵正值壮年,北境的人口也回到了正常水平,而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寻找下一位格奈乌斯王呢?”
“我还是不能理解。”胡德侯爵再次开口,似乎是想摆脱先前的失态,“陛下前脚才把自己的兄弟送去北境联姻,后脚又想杀掉王后给自己的情妇让位。他不会真以为一个漂亮的男妓可以抵消希瑟·凯洛的丧亲之痛吧?”
这倒是不乏可能性——考虑到阿利斯特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所有兄弟杀掉,他大概确实认为死掉一个姐姐不是什么大问题。
“目前看来,瑟洛里恩殿下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就算是厨房里长大的野种,要强迫他去睡一头母牛也不容易。”胡德侯爵不禁嗤笑一声,“乌尔里克大人,您可得小心一点啊。万一王都沦陷了,您的宝贝儿子多半第一个遭殃。”
乌尔里克的目光冷若冰霜:“注意你的发言,乔治·胡德侯爵。”
“诸位大人,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凯尔圣学士说,“玛丽昂夫人也许是陛下的挚爱,可实在不值得为她掀起一场战争。但是陛下他……呃,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激情,会毫无预兆且不计代价地做出一些超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尽管陛下认为那是一种'男子气概',但最后往往难以收获好的结果。凯洛公爵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当孩子呱呱坠地的瞬间,陛下的态度将决定那支骑兵队存在的意义。”
就在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外交大臣尼科洛索·文琴佐侯爵突然开口:“不一定。”
“什么?”
“事实上,我在北方的朋友向我透露了一些消息。虽然不能确定其真实性,但值得一听。”文琴佐侯爵说,“据说先王的第十子并未死于血狮之夜,他被偷偷送往海外,受到一位高贵之人的庇护。如今他已回到费昆达斯,意图从他的兄长手中夺回王位。”
凯尔圣学士摸了摸胡须:“先王的第十子……您是说德西莫斯殿下?”
“不错,如果消息为真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凯洛公爵和德西莫斯殿下也许达成了某种协议,她的骑兵队不是为了战争而来,而是为了协助德西莫斯殿下发动一场宫廷政变。”
话音落下后,整个议政厅都陷入了死寂。
好一会儿过去,里诺侯爵才说道:“您这么一说,我倒也听过一些类似的传闻。”
“你早就知道?”即使是乌尔里克,此刻也不免有些恼怒,“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知会我们?”
“只不过是一些小道消息罢了,乌尔里克大人,这世上有无数真真假假的传闻,若我都一一汇报,诸位以后就该住在议政厅了。”对方微微一笑,“当然了,我也承认自己的失职。可如果德西莫斯殿下的的确确还活着,整件事就会变得既简单又复杂。”
“何意?”
“若德西莫斯殿下登基为王,照理说身为旧王遗孀的英格丽王后也不会有好下场,可既然希瑟·凯洛公爵选择拥立他,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协议会保证英格丽王后不受任何影响。”
“也就是说,德西莫斯殿下大概率会迎娶英格丽王后。”文琴佐侯爵说,“至于西塞罗殿下……倒是难说,毕竟王后陛下还很年轻。对凯洛公爵而言,最后只要是自己的侄子继承王位就行了。”
“你是说……”
“等等!”胡德侯爵愕然道,“你们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吗?阿利斯特陛下是先王钦定的继承人,即便对方是德西莫斯王子,这也无疑是篡夺王位!”
“我们可没发表什么立场,乔治大人。”里诺侯爵意味深长地回答,“但想必您也不得不承认,一场宫廷政变总比一场真正的战争要好。”
“可这些消息真假难辨。”凯尔圣学士忧虑道,“我们该如何确认德西莫斯殿下还活着呢?”
“哪怕只是一种可能性,我们也需要尽快向陛下汇报此事。”乌尔里克叹了口气,“通知比洛克西,让他立刻到议政厅来。”
片刻后,一名棕发碧眼的年轻人——比洛克西,国王的御用秘书推门而入:“各位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利斯特陛下在哪里?我等有重要的事情要与陛下商议。”
“陛下正在夏丽仙宫陪伴玛丽昂夫人。”可能是受议政厅内气氛压抑的影响,比洛克西的声音也比往常轻了不少,“另外,陛下勒令任何人不得在玛丽昂夫人顺利产下孩子前打扰他。”
乌尔里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冷静,作为国王的首席大臣,他必须冷静下来:“至少告诉陛下,这段时间必须严格限制英格丽王后的行动,千万不能让她离开王宫。”
“噢,关于这个……”对方的神情充满了不安,“恐怕已经晚了。”
闻言,席间至少有一半的大臣面色煞白:“什么?!”
“王后陛下她……”比洛克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她昨天下午就已经出发去蒙哈榭庄园了。”
第67章
英格丽是在傍晚抵达庄园的。
身为一国王后,她没有仪仗队,没有仆从环绕,也没有乘坐象征王室的金銮车,只有一辆不起眼的、中等规格的普通马车,随行骑士不过一位——正当希瑟以为她成功以自由身从王宫里逃出来的时候,克丽丝多·里诺,王后的宫廷侍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噢……看来还有一根没能摆脱的小尾巴。
当英格丽下车的时候,克莱蒙梭爵士小心翼翼地搀扶她,而他注视英格丽的眼神……真不敢相信她当初居然毫无察觉,克莱蒙梭显然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姐姐,他的目光随着她一寸寸地向前挪,仅仅是英格丽的一个浅笑就能令他感到幸福。瑟里不止一次说过她在关乎家人的事情上总是表现得很盲目,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知灼见。
“王后陛下。”希瑟正要屈膝行礼,但英格丽硬是拽着她,不许她跪下——她的力气和以前一样大,希瑟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
“别叫得这么生分。”英格丽给了她一个贴面吻, “又不是在王宫里,叫我英格丽。”
“陛下。”克丽丝多用不响也不轻的声音提醒道,“这恐怕不合规矩。”
“何必那么拘谨呢?亲爱的克丽茜,这里是蒙哈榭庄园,而希瑟是我的妹妹。”英格丽微笑着回答,“让那些规矩留到明天再说吧,今晚我只想享受有家人陪伴的时光。”
“如您所说,陛下,这里是蒙哈榭庄园,不是北境。”克丽丝多坚持道,“在南方, 贵族们更注重秩序和礼节。我理解您的思乡之情,但作为您的宫廷侍女,我实在不忍看到您在蒙哈榭伯爵的宴会上表现出任何鄙陋野蛮的北方习气。”
看来她在这四年里没什么长进,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英格丽有意引导的结果——希瑟见过她的父亲沃斯派特·里诺侯爵,一个典型的投机者,平生最擅长的就是看人眼色、见风使舵,而他的女儿却是这样一个沉不住气的小姑娘,血脉可真是一门玄妙的学问。
“注意你的措辞,克丽丝多小姐。”克莱蒙梭爵士面露不悦之色,“这可不是一名侍奉者应该对自己的女主人说的话。”
克丽丝多看起来有些受伤,同时,这种失意似乎加剧了她对英格丽的不满:“我只是担心王后陛下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损王家颜面!陛下好不容易在王都的熏陶下有了几分真正的贵族风范,若是在这里待久了,又流露出往日北境人的粗鲁……”
“请别这样,克丽丝多小姐。”希瑟柔声道,“你再这么说下去,我真怕自己忍不住砍下你的脑袋。”
对方霎时睁大了眼睛:“什么?”
“希瑟。”英格丽拍了拍她的手背,神情苦恼又喜爱,“别开这种玩笑——看啊,你把克丽茜可爱的小脸都吓白了。”
“抱歉,克丽丝多小姐,看来我的玩笑太过了……又或者我没有?”她玩味地说道,“毕竟我腰间的佩剑看着不像是装饰品,对么?而且我是粗鲁的北境人,浑身流露出鄙陋野蛮的北方习气,随手杀掉一个满嘴都是难听话的小姑娘,用她的头颅当酒杯,好像也不值得奇怪。”
“您、您不能……”克丽丝多强装镇定,“我的父亲是沃斯派特·里诺侯爵,国王陛下的御前会议大臣。”
希瑟的手轻轻搭在剑柄上:“如你所说,克丽丝多小姐,我是北境人,不像南方贵族一样注重秩序和礼节。”
克丽丝多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恳求地看向克莱蒙梭爵士,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很遗憾,克丽丝多小姐,就算您向我求助,只怕我也有心无力。在场的诸位都知道,四年前我就已经是希瑟大人的手下败将了。”
“你太谦虚了,克莱蒙梭爵士,你在比武竞技赛上的卓越表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希瑟主动缓和了气氛,“事实上,你的弟弟黎塞留爵士此次也与我们同行,如今正在宴会大厅里,想必今晚二位可以久违地私下叙叙旧了。”
克莱蒙梭爵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感谢您的好意,大人。”
有了先前的冲突做铺垫,克丽丝多也无心在宴会上监视英格丽了,只想离她越远越好。希瑟顺理成章地在其他人的掩护下与英格丽一同前往祖父的书房。
甫一锁上大门,希瑟便开始仔细检查英格丽身上有无淤青或挫伤,英格丽也任由她摆弄,尤其当她打算掀起她的裙摆时,英格丽咯咯笑道:“收敛点,你这个登徒子,再这样我可要叫非礼了。”
见她还有心情调侃,希瑟也松了口气:“你平安无事就好,那封信可真是把我吓住了。”
英格丽在先前的信中如此写道:我们好久没有通信了,希瑟,婚后生活还好吗?我知道你一定会比我提前抵达蒙哈榭庄园,请代我向祖父传达我的祝福。我期待着与你在庄园重逢,也期待着见到伊薇特。
我知道外界流传着诸多流言蜚语,但你不必为我担心,阿利斯特会随我一同来拜访祖父,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们的感情并未破裂,我作为王后的地位并无动摇。
不同于她,英格丽可能已经为这封信透支了自己这辈子的撒谎次数。这样一封看似报喜,实则全部由谎言编织而成的信只说明了一件事——克丽丝多会偷看英格丽的信件。无论授意她的人是国王还是情报总管,本质上都意味着英格丽的生活正受到严格管控。
希瑟好奇道:“你是如何说服国王放你出来的?”
“我并不需要说服他。”英格丽微笑道,“我只需要说服玛丽昂夫人就行了。”
闻言,她不禁眉头紧拧:“你和她有交际?”
“不,但很多时候即使没有当面交流,也不妨碍我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她。”英格丽轻笑出声,“克丽丝多非但没有继承她父亲善于保守秘密的美德,反而喜欢将自己知道的宫廷秘事当作社交时的谈资,玛丽昂的女仆也经常借此探知我的消息。”
“所以我借克丽丝多之口,让玛丽昂误以为祖父的生日刚好也是我和阿利斯特的某个纪念日,因此我非常期待他能和我一同去庄园为祖父庆生——不仅如此,假如我在宴会上独自出席,身为王后的颜面就会荡然无存。得知此事后,玛丽昂定会想办法让阿利斯特留下,同时确保我仍会去蒙哈榭庄园赴宴,否则该如何叫人知道我是一个'不受丈夫喜爱的可悲女人'呢?”
希瑟叹息一声:“看来这位玛丽昂夫人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无害。”
“没必要担心她。”英格丽摆了摆手,“她只是一个内心脆弱的小妻子,渴望证明自己在挚爱的男人心中排名第一,为数不多的那点小心思也都花在这些事情上,不太讨人喜欢,但也构不成什么危害,有时还能为我所用——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在信上提到的那个'惊喜'是什么。”
于是希瑟向她坦述了有关德西莫斯的事情。英格丽最初有些惊奇,但神情很快转为了肃穆和沉思。
“没想到德西莫斯还活着……”她顿了一下,“或者说,名义上还活着。”
“他在战役过后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耳朵——没有人会拥立一个破了相的残废成为国王,不过他的身份还是值得一用的。”希瑟说,“萨尔瓦托雷总督已经答应会协助我们,并且提供了德西莫斯在王都的盟友名单。德西莫斯最初流落海外时还很年幼,那些盟友也只知道他继承了法比亚王室的金发,要找人伪装成他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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