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往事 第57章

作者:福袋党 标签: 西方罗曼 正剧 先婚后爱 玄幻仙侠

  他小声回答:“也没有那么严重……”

  “那就好。”英格丽露出了自他们见面后的第一个微笑,“她爱你,瑟洛里恩,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没必要因为塞德里茨的出现而患得患失。既然过往的那些磨难都没能拆散你们,再多一个前未婚夫又能怎么样呢?”

第74章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 他竟然在前往议政厅的路上碰见了乌尔里克·欧根公爵。

  “尼科洛索大人。”对方一如既往板着脸,眉宇间的褶皱深刻得仿佛他从生下来就是这副表情,难怪他二十岁时就被称作是“戴铁面具的乌尔里克”。

  “乌尔里克大人。”文琴佐回以微笑, “你也是应陛下的召唤而来吗?”

  闻言,欧根公爵眯起了眼睛:“'也是'?”

  “看来我们是同路了。”他答道,“能与首席大臣同行自然是我的荣幸,不过嘛……我听闻沃斯派特·里诺侯爵是今天上午被陛下单独召见的,看来我们的情报总管最近颇受圣眷,不仅超过我等,似乎也隐隐在你之上呢,乌尔里克大人。”

  欧根公爵低声道:“不必刻意激我,尼科洛索大人,我的想法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然而,当他们目睹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议政厅里被搬出来的时候,乌尔里克·欧根脸上精彩的表情让文琴佐差点笑出声来——议政厅自古以来便是不可侵犯的神圣之地, 从古帝国时期的元老院, 法比亚王朝早期的大议会到如今的御前会议,都是在这里召开会议的。除非谋反者在议政厅里发动政变,否则一般不会让这里见血。

  相比国王陛下的奇谋妙招, 他的三言两语确实显得不值一提。

  “为何突然止步不前?”文琴佐故意问道, “让阿利斯特陛下等我们太久可不好。”

  欧根公爵面色铁青,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推开了大门。

  步入议政厅后,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厚了,昔日华美的蓝色地毯被鲜血染成了深红,大理石长桌的边缘也被溅上了血迹。他们的国王陛下正坐在首座上,静静擦拭手中的宝剑——此剑名为“不朽” ,乃是格奈乌斯王生前的佩剑,剑身上有着繁复的花纹刃,据说是在被龙血洗礼后形成的。在希瑟·凯洛成为屠龙者之前,这柄剑曾是整个费昆达斯与巨龙关系最密切的存在。

  也因为其珍贵性,即使是国王,通常也只会在加冕典礼上用到它。

  文琴佐真想好好瞧一瞧欧根公爵此时此刻的表情,可惜他现在不便明目张胆地看向对方,只好委婉地询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陛下您如此动怒,甚至亲自动手?”

  阿利斯特朝他们点了点头,权当是打了招呼,但并没有让他们坐下,也不知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书房,还是打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以彰显国王之风范:“沃斯派特向我报告说,德西莫斯的内奸意图在我外出打猎时加以谋害。我当即就想到了西德尼·林恩,他最近总是劝我出去打猎散心,肯定已经偷偷背叛我投靠了那个贱种,于是我让他得到了叛徒应有的下场。”

  难怪死者身上穿着一套金光闪闪的板甲,原来是王家十二骑之一的林恩爵士。

  欧根公爵看着长桌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声音沉如丧钟:“哪怕您怀疑林恩爵士,也应该先将他压入大牢,让裁判所的审问官进行拷问,以确认他是否真的暗中投靠了篡位者,如果他真是叛徒,那么他是否还有其他同党,最后再考虑是施以绞刑还是斩首之刑……如今您匆忙杀死了他,既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叛徒,也不清楚他有哪些同党,还用鲜血玷污了神圣的议政厅。陛下,哪怕以您一贯的处事风格,今日之举也太过意气用事了。”

  面对首席大臣隐晦的怒火,阿利斯特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和软弱:“我……我这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些都无关紧要,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让背叛者感受到我的雷霆之怒。”

  雷霆之怒……文琴佐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效仿格奈乌斯王当年亲手杀死自己的舅舅辛那,宣布自己有能力独自统治国家,不会再受外戚的桎梏。政变当天碰巧遇上了暴风雨,隆隆雷鸣淹没了辛那及其护卫队的哀嚎,因此被称作“雷霆政变”。

  但格奈乌斯王是在国王大厅发动政变的,而非议政厅,杀死的对象乃是当时的摄政王,而非区区一介王家骑士。除了他们都死于不朽这把剑,文琴佐实在看不出这两者到底有何相似之处。

  或许是怯于直面欧根公爵的怒火,国王很快转向了他:“尼科洛索,你这几天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亚宁那边已经传回消息了。”文琴佐配合地回答,“萨尔瓦托雷总督对此也十分震惊,并表示会看在我与他过往的情谊——当然,最重要的是您的面子上——立刻着手彻查此事,但他要求那位资助德西莫斯的亚宁贵族必须留在本国接受审判,这是他的底线。”

  “当然可以,我想卢卡斯也不介意少一桩工作。”阿利斯特显然对这番恭维颇为满意,但还是故作矜持地摆了摆手,“这才是国王之友应有的表现。乌尔里克,你有时也应该敲打一下自己的儿子,塞德里克那边为何还没有半点消息?蒙哈榭庄园可比亚宁近得多,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撬开希瑟·凯洛的嘴?”

  ……天啊,欧根公爵的宝贝儿子居然被国王派去使美人计了?

  若非情况不允许,文琴佐真想当场捧腹大笑。

  “您前天才告知我……”

  “那也够久了。”阿利斯特打断了他,“不过我也体谅你的难处,乌尔里克,你的妻子去世太久,艾恩霍尔德缺少一位女主人,要兼顾首席大臣、一方领主和身为人父的职责,会感到分身乏术也是难免的。邓肯·罗瑞子爵的二女儿年轻貌美,又正值婚龄,我看她很适合成为你的第二任妻子。”

  文琴佐必须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才能不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天父在上,他今天到底还要看多少欧根公爵的笑话才能离开?

  他并不认识这位邓肯·罗瑞子爵,但不用想就知道对方多半是玛丽昂夫人的亲戚,看来他们的国王陛下最近也在为自己的心爱之人寻找靠山,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打起了欧根公爵的主意。大概是因为欧根公爵的原配伊莉丝夫人也只是伯爵之女,门第不算太高,才让阿利斯特误以为随便哪个乡下贵族的女儿都能用来打发他。

  有时他不得不怀疑阿利斯特是在故意装傻——对于最重视家人的凯洛公爵,他决定杀死她的姐姐,对于深爱亡妻的欧根公爵,他决定给他找个续弦。在人生中的每一个岔口都义无反顾地向地狱策马狂奔,如此“出色”的判断力实在非常人所能及。

  “我对续娶并无想法。”欧根公爵的语气冷若冰霜,假如凯洛公爵在这里,多半会以为自己回到了故乡。

  即便是阿利斯特,也终于意识到了他的首席大臣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对了,英格丽和希瑟·凯洛明天就会返回王宫,而玛丽昂又即将临盆,这段时间夏丽仙宫的警卫必须增加一倍,我决不允许他们母子受到任何伤害。”

  警备方面的工作本该由身为军务大臣的瓦里安特公爵负责,但欧根公爵也没提出什么异议,或许是懒得再和国王多费口舌了。

  走出议政厅后,文琴佐便与欧根公爵道了别——事实上,他今天本来还想找机会确认一下对方的立场,但唯恐自己在谈话中途控制不住笑意,让对方误以为他在嘲笑他。何况,若是国王陛下的“妙计”都无法动摇欧根公爵的想法,那么他劝说得再多——噢,是他的“三言两语”自然无法说服对方改变心意。

  在离开王宫的路上,文琴佐突然听到了一段优美的旋律,伴随着悦耳的歌声,使人不由得陶醉其中。他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西塞罗王子正坐在小花园的苹果树下,一边听着诗人的歌谣,一边看着书。

  这位年轻的王储生来便内向又柔弱,不爱习武动粗,只喜欢音乐、看书和小动物。阿利斯特很喜欢带他出去放鹰打猎,但并非因为宠爱,只是热衷于在西塞罗面前给猎物抽筋扒皮,仿佛儿子掩面哭泣的模样能令他感到痛快。某种意义上,他们的国王陛下确实继承了不少先王遗风。

  但话说回来,西塞罗王子的内心太过柔软,连一只小鸟都不愿意伤害,确实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能被送去千星城当学士或许是一件好事。

  文琴佐默默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到庄园后,他立刻前去会见德西莫斯殿下,并将今日发生在议政厅的好戏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可惜对方离开王都太久,对乌尔里克·欧根公爵不甚了解,没能明白其中的深意。相比阿利斯特引发的一场场闹剧,他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林恩爵士不是我的人。”

  他们最初见面时,德西莫斯说话还带有一点亚宁口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语调已经完全恢复了费昆达斯贵族应有的优雅和精致,让文琴佐深感欣慰。

  “您真的打算在您的王兄外出狩猎时命人下手吗?”

  “怎么可能?”德西莫斯耸了耸肩,黄昏的晚霞将他浅金色的发丝染成了橙红,“在凯洛公爵带着她的骑士团抵达王都之前,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文琴佐深以为然,虽然德西莫斯也争取到了其他盟友的支持,但瓦里安特公爵并不在这份名单上,因此他们需要更多武力上的保障。

  “那我恐怕就不清楚了。或许沃斯派特大人随便找了一个假消息来敷衍阿利斯特,甚至……”他陷入了沉思,“他可能并不看好阿利斯特,所以虽然不敢直接站在您这边,但也不打算为另一边提供任何帮助。”

  “呵,想要明哲保身,最后谁赢了就归顺谁——这世上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德西莫斯不以为然,“阿利斯特也是一个蠢货,这么做只会让原本忠心耿耿的王家骑士对他心生嫌隙……罢了,这样也有利于我们行动。等玛丽昂生完孩子后,阿利斯特肯定会为他们母子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宴会,那时就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随后,德西莫斯又命仆人将假发和假胡子拿来——直到这时,文琴佐才发现他身上穿着初到庄园时那件朴素的深色长袍。

  德西莫斯熟练地戴上假发,又用手指沾了点熏香的香灰,加深了脸上的泪沟和法令纹,让眼尾的走势整体向下:“凯洛公爵传信说克莱蒙梭爵士已经说服了他的父亲归顺于我,所以今晚我要去布雷泽家族一趟。”

  文琴佐担忧道:“阿利斯特已经知道了您还活着的消息,频繁在外走动会不会太危险了?”

  “无妨,别人只会把我当作一名来自亚宁的老修士。”德西莫斯回答,“虽然凯洛公爵应该不会骗我,但在实际见到布雷泽侯爵之前,我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新加入的盟友。”

  说罢,他粘上了一缕山羊胡,最后再戴上修士的兜帽,瞬间从意气风发的年轻王子变成了一名不起眼的苦行修士。

  德西莫斯叮嘱道:“若是一切顺利,我还会在血狮之夜前回来见你一次,告知你详细的计划安排。若是阿利斯特查得太紧,使我不方便动身,你也不用惊慌,只需记住在宴会上不要离阿利斯特和瓦里安特公爵太近,接着就可以安心看好戏了。”

  “是,陛下。”

  闻言,德西莫斯愉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尼科洛索大人,你和萨尔瓦托雷总督给我的帮助,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然而在他离开之前,文琴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那个情妇最后生下的不是王子,该怎么办?”

  “噢……尼科洛索大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对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无论玛丽昂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我的王兄最后都会得到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小王子。”

第75章

  英王堡一如他记忆中那般金碧辉煌,恢弘壮丽,而它的主人也如他记忆中那般,是一头披着人皮的蠢猪。

  “凯洛公爵。”阿利斯特假惺惺地朝他们微笑——平心而论,他长得颇为英俊,有着这样一张脸却能让周围的人都讨厌他,实属不易,“阔别数年,你的气色看起来可是比我们上一次见面时要好多了,难道爱情的雨露真有如此奇效?”

  “承蒙您的厚爱,我与瑟里的婚后感情的确十分融洽。”

  瑟洛里恩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们是随英格丽王后一起回来的,无论作为国王还是丈夫(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阿利斯特都应该先回应她,而他却忍不住先试探起了希瑟,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忌惮之心。

  “哈哈,看看那张俏脸,谁会不满意呢?不过……”阿利斯特意味深长道, “我亲爱的希瑟,既然收了我的礼物,为什么还要气势汹汹地带着你的骑士团来见我呢?还是说,北境人就喜欢用这种粗鲁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您很清楚我为何要这么做。”希瑟的声音沉了下来, “毒龙劫已经让我失去了父兄,我绝不会再让我的姐妹受到任何伤害——为此,无论要与谁为敌,我都不会有丝毫退让。”

  看到希瑟把手放在剑柄上,阿利斯特就像一只被敲了脑袋的鹌鹑一样僵住了。他毕竟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国王,从未亲临过战场,这辈子见过最血腥的画面可能来自一只被弓箭射中的野兔。但愿阿利斯特起床后及时排空了膀胱,如果他在大庭广众下尿湿了裤子,瑟洛里恩恐怕很难控制自己不笑出来。

  好在英格丽王后及时出来打了圆场:“阿利,我和希瑟难得才能见上一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这段时间能住在王宫里,时常与我相伴。”

  闻言,阿利斯特的脸色更苍白了,但面上依然故作冷厉:“王宫里可住不下那么多人。”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但英格丽王后假装没有察觉,依然笑脸盈盈:“只要希瑟留下来就好了,骑士们会另找地方落脚。”

  这一次,阿利斯特很快就——或者说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了,生怕再晚一秒希瑟就会反悔:“那就在英王堡的西翼留一间客房好了,克丽丝多,你立刻就去准备。”

  他似乎没发现这位宫廷侍女神情中的惊惶:“是,陛下……”

  离开国王大厅后,瑟洛里恩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他在北境的生活太过顺遂,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忍耐力,一见到阿利斯特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所以……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他装模作样地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爱妻,如果你饿了的话,我在厨房里刚好有熟人。他会给我们端来最新鲜的黑面包和最呛口的干酪,还有老鼠尿一样的麦酒,你一定会爱上它们的。”

  他的妻子低声笑了起来:“我还不饿。不过,我确实想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噢……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还是算了吧,大多是一些又脏又臭的地方。”

  希瑟牵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掌宽而厚实,手指上有着粗糙的硬茧,但很温暖,给人以包容和安全感:“没关系。”

  瑟洛里恩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熨帖——话虽如此,可不能真的把北境公爵堂而皇之地带到王宫的厨房里去,连费昆达斯的国王都差一点在她面前尿裤子,只怕那些仆从会当场晕死过去,地窖和仓库也是同理。

  思来想去,唯一不会引起骚乱的地方就只剩下了教会。幸好希瑟在这方面一向开明,并不介意去这种新教氛围浓厚的地方走一走。仔细一想也是,毕竟她还在白盔堡里专门为他准备了一间祈祷室……虽然那个房间后续被他们用来干别的事情了。

  他们先是参观了教会的藏书室。瑟洛里恩向她展示了自己亲手抄录的典籍,还有他以前最喜欢的抄写台——靠近窗边,当清晨的阳光洒进室内时,抄写台上的光照恰到好处,既能看清书页,又不至于太过刺眼。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给自己起了'瑟洛里恩'这个名字。”他告诉她。

  接着,他们又观赏了唱诗班的表演,品尝了教会酿制的葡萄酒和苹果酒,最后在静心花园里散了会儿步——虽然名为“花园”,但这里其实是教会的药圃,用来种植各种草药,不仅景色优美,空气中还有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

  瑟洛里恩过去很喜欢来这里,打理草药是一件累活,因此负责这项工作的修士大多是平民出身。他们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暗中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

  “我以前也来过教会,但基本只是在大主教面前走个过场,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如此宜人的景致。”希瑟在一尊雕像前停了下来,“这位女士是?”

  “特丽莎·埃吉尔,先王的第三任王后。”他答道,“她是一名虔诚的教徒,生前一直过着朴素的生活,即使嫁给先王之后也没有改变。特丽莎王后的第二个孩子夭折后,为了让幼子的灵魂得以安息,她从镀翠堡一路赤脚走回王宫,并且向路边的每一座神龛跪下祈祷。她的苦行触动了当时的大主教,他以天父的名义赐予她'至福王后'之名,并在教会给她立了雕像。”

  “原来是德西莫斯的母亲……幸好艾芬那边至今没有提到宗教相关的话题,否则就要露马脚了。”希瑟庆幸道,“回去以后得通知他一声才行。”

  随后,她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尊铜像上:'这位屈膝等待加冕的国王是谁? '

  “格奈乌斯·法比亚。”

  “格奈乌斯王?”希瑟看起来有些惊讶,“对于一位堪称传奇的国王而言,这种形象会不会太过谦卑了?”

  “这尊铜像是他死后才立的。”瑟洛里恩解释道,“据说格奈乌斯王晚年信奉了异教神,还留下了许多亵渎天父的手记。教会认为他误入歧途,为邪道所蛊惑,于是愤而摧毁了他原先立于教会的铜像。后来庸王奥卢斯为了挽回父亲的名誉,和大主教做了一笔交易,承诺会将那些手记悉数交与教会处理,教会才勉强同意重铸格奈乌斯王的铜像。至于这个动作……咳咳,算是一点小小的惩罚。”

  “真是心胸狭隘。”希瑟摇了摇头,“格奈乌斯王为费昆达斯带来的荣光比教会几百年来累积的还要多。”

  话是这么说……谁叫他的儿子没能从父亲身上吸收半点养分呢。

  离开教会后,瑟洛里恩又带希瑟逛了一会儿王都的集市,吃了烤花鳅、玉米饼和杏仁糖。他本来还想让希瑟体验一下打皮纳塔的游戏,但小摊的老板忌惮希瑟那强壮的手臂,怕她一下就把木牛打破,怎么也不肯收他们的钱。他们最终只好从老板那里买了一袋橘子糖回去,边走边吃。

  临近傍晚,他们才心满意足地返回王宫。然而在穿过冬门时,瑟洛里恩的脚步不自觉地停留在了一棵枯黄的悬铃木前。

  “瑟里?”希瑟询问道,“这棵树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这里是……我妈妈死去的地方……”他的声音愈来愈轻,“她在这里上吊自尽了……”

  “噢,瑟里……”希瑟睁大了眼睛,“我很抱歉……”

  “没关系,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如此回答,呼吸却越来越沉重,“他们都说妈妈是国王的妓女,但这完全是污蔑,她根本不是自愿的……先王是一个畜生,他强迫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