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她在考场的这几日,只要停下来,心思必然有所浮动。
好在这场漫长的考试,眼下终于是结束了。
施元夕坐在了马车上,轻闭上了眼睛。
看守国子监的官兵,在放考之前撤离了。
魏家多少还是顾及了她当前的名声,没有在人最多的时候将她抓捕入狱。
但也仅限于此。
最多不超三日,魏家只要确定了影卫在她身边,一定会对她下手。
也就是说,她只有三日的时间可谋划。
施元夕倏地睁开了眼,缓声道:“改道,去镇北侯府。”
她手里的东西,对谢郁维有吸引力,对裴济西就更是如此了。
与她所想的一般无二,裴济西虽没想到她会突然登门,但在听完了她的来意后,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便直接应下了。
裴济西和谢郁维不同,与谢郁维达成交易,需要一定的时机。
而裴济西这边,她有他最需要的东西。
离开镇北侯府后,影三轻声道:“后边的尾巴一直在跟着。”
准确地说,从施元夕走出国子监后,便一直都处在旁人的监视之中了。
施元夕闻言轻点头,只道:“去谢府。”
一天之内,她要将所有目前能够搭上关系的官员家中全都跑遍。
落在了魏家的眼中,这就是她在知晓了朝上发生的事情后,别无他法,只能上门求助他人。
甚至不惜求到了她那两个前未婚夫的府上去。
实际上,施元夕这次并不打算跟谢郁维合作。
周瑛已经走到了朝堂官员的面前,且他们还在朝上掏出了先帝遗诏那种东西来。
就算她手里再有什么好东西,谢郁维也未必会出手相帮了。
……也不是,若掏出了双管突击步枪,那不说谢郁维,只怕连目前恨不得她立即死亡的魏家,也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可那是施元夕目前的底牌,她也不会轻易将这等东西交到谢郁维的手里。
只是临离开前,谢郁维眼眸深沉地看着她,道:“你可愿来我身边?”
“周太妃能给的,我亦能给。”
而且他不会让她置身于这样的危险中。
没想到的是,这番话说出口后,施元夕只是淡笑了下,她甚至没有回头,直接转身离开了谢府。
她来谢府,只为兑现当日承诺的东西。
此后,施元夕又去了王恒之、李谓等人的府上,第一次郑重其事地拜见了王尚书和李侍郎。
一直忙活到了月上枝头,才回到了县主府中。
她倒头睡下后,一直到了次日上午才醒了过来。
刚梳洗完毕,就得到了外边影三传来的消息。
“洪大人到了。”
施元夕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后道:“好。”
此前所有的谋划,俱是已经到位。
成与不成,便看今日了。
接近正午时分,施元夕才从县主府内出发,却一改昨日忙碌奔波的模样。
而是让阿拓驾驶着马车,直接朝青云寺驶去。
盯着施元夕的人,将消息传到了宫中,却并没有见到魏太后。
仔细询问后才知晓,魏太后竟也去了青云寺中。
不光是魏太后。
今日朝上沐休,却有大半的官员,都汇聚在了这青云寺外。
其主要原因,便在于眼前的老者。
青云寺外,一身穿着青色衣袍,身形佝偻,目光却格外清明的老者,身后携带着十来个做寻常百姓打扮的人,静站在了门外。
得到消息赶来的官员,看到对方后,皆是惊异非常。
“洪老?”有人惊声道。
洪明听到了声音,并未回头。
但他在朝中多年,是淮康帝时期最得宠信的臣子之一。
除此外,大部分人知晓他,是因为他曾是先帝的老师。
先帝登基后,洪明年迈,便在其坐稳龙椅的第三个月后致仕回乡。
此后也未参与到了任何的党争之中。
他膝下无子,又有帝师之名,往来的许多人都曾想拜入他的门下。
但都被他回绝了。
此后京中便几乎没了他的消息。
却没想到,时隔数年,他竟是再次出现在了京城。
且一回来,便是直接抵达了这青云寺。
因着这几日的事情,眼下谁人不知道青云寺里住着谁。
洪明突然出现在此处,必定不是个巧合。
更为重要的是……
来往的官员大多数都在看洪明,却有少部分几人,目光落在了洪明身后的那几人身上。
王瑞平先是皱眉,随后轻声同旁边的人道:“洪老身边的那人,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这般一说,也有人注意到了那几个人,且都跟他有着同样的感觉。
李侍郎先是一顿,反应过来后,满眼惊异之色,随后低声道:“这些人,似乎是从前先帝身边的宫人!”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前边一直静站着没有动作的洪明,突然出声道:“老朽洪明,携先帝宫人,求见太后娘娘。”
他神色沉肃,犹带着几分悲愤,高声道:“周太妃乃先帝救命恩人,还请太后娘娘开恩,放过太妃!”
第65章 接回宫中
放过太妃四个字一出,整个青云寺的气氛都变了。
那些个闻讯赶来的官员们面面相觑,皆是被洪明这番话惊到了。
他虽以致仕,可从前在官场上名望颇高,他的话便是到了如今,也是极具份量的。
当初洪明在先帝大权在握时离开了权力中心,很多人私底下都有过猜测,觉得他是不想要跟太后一脉的魏家相争。
毕竟他已年迈,又膝下无子。
先帝登基后,魏家作为外戚,理应更受重用才是。
而如今的魏家权势,可远胜于当年。
他明知如此,却还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莫非,这其中当真有内情?
当着所有人的面,洪明沉声道:“此前,先帝还是恒王时,在京中不受重视,太上皇偏疼誉王,还一度想要越过先帝,立誉王为太子。”
他口中的太上皇,便是淮康帝。
只是身为臣子,不能直呼其名号。
这段往事,在场的不少官员也都是知晓的。
淮康帝子嗣众多,先帝虽是中宫嫡出,却始终不得宠爱。
后续先帝能够杀出重围登上了帝位,只怕是许多人都想象不到的。
“此后,誉王结党营私,且在宫中肆意安插眼线,声势尤为浩大,朝中誉王一派,更是数次为他请立储君。”
“可先帝乃是中宫嫡出,按制按理都不当越过先帝,改立誉王。”
“立储之事不顺,誉王便对先帝起了杀心。”
淮康帝时,储君争夺确实尤其激烈。
即便过了多年,此时被洪明提及起来,那些事情仍旧历历在目。
先帝登基后,早给这些人和事定了罪,其中,又属誉王获罪最多,和其有关的官员,后续皆是遭到了清算。
这些事都是朝中人尽皆知的,只是不清楚那周瑛曾做过什么。
“其中之最,当属淮康二十一年。”洪明说话间,看到了青云寺外的禁军有了动作,他神色微顿,加快了语速:
“宫中宴席,誉王买通了宫中宫人,将先帝敬奉太上皇的酒,换成了毒酒!”
“在先帝敬酒时,太上皇不知为何,起了疑心,与先帝换了酒盏。”
“先帝毫无察觉下,险些喝下毒酒!”洪明微顿,抬头看到了魏太后的仪仗队,当下提高了声音:“千钧一发之际,是周太妃及时赶到,为替先帝证明清白,不惜以身试毒,将那盏毒酒饮下!”
这件事情的原委究竟如何,其实也不太重要了。
但这件事情导致的结果,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淮康二十一年?”有官员回忆了下,想到了些什么,随后忙道:“好似那年誉王确实在宫中犯下了大错,被太上皇当朝斥责,还罚了许久的禁闭。”
这么一来,便能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