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阿拓将他们几人送出了府中,施元夕则是进了书房内,去见那位避开了众人来见她的贵客。
推开门,看见那张姿容出众的面容时,施元夕手上的动作微顿了下。
她将书房的门关上,缓步走到了屋内。
见对方抬眸看她,她轻笑道:“见过师兄。”
徐京何扫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她坐下。
施元夕落座后,他适时推过来了一个锦盒,缓声道:“一份薄礼,师妹莫要嫌弃。”
施元夕打开,发现里面放置了一套青玉所做的茶具。
在书房明亮的琉璃灯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施元夕伸手碰了下,触手温润。
……啧,还得是江南徐氏出手阔绰,这么一套价值连城的东西,到他口中,便成了‘薄礼’。
施元夕阖上了盖子,她将手放置在了锦盒上,没说收下,却也没有直接推拒。
徐京何瞧见了她的动作,目光对上了她的,他淡声道:“今日过来,是想问问,我可是有什么做得不合师妹心意的地方。”
自他离开国子监后,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坐下来谈话。
可他开口,却说出了这么一件模棱两可的话来。
“你我二人同为林大儒的弟子,且师兄在朝上对我多有维护。”施元夕轻笑,满脸无辜地望着他:“我如何会责怪师兄?”
哒。
徐京何抬手,白皙的指节同样搭在了锦盒之上。
他们二人的视线相交,他神色里看不出喜怒,开口却道:“那师妹为何要派出暗卫刺杀我身边之人?”
屋内的气氛沉了下来。
施元夕微顿,轻笑了笑:“徐大人是不是误会了?”
他进门时,她先行开口叫的师兄,热络且亲近。
只片刻的功夫,他便从师兄变成了徐大人。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对她有用时,就蜜枣加糖。
对她无用时,便是蜜枣加大棒。
徐京何将她看得分明,可目光仍旧落在她的身上,轻易难以移开。
他轻声道:“你手下的影卫办事妥当,只空打了三枪便撤走,也没留下痕迹。”
但他仍是清楚,做出此事的人只会是她。
若是其他人,应当不会留下何昱华的性命。
而她会这么做……徐京何眼眸幽沉,旨在试探他。
他带在身边的人是夏莱,何昱华作为他的心腹,京中很少有人知道。
且这次何昱华还是在一个异常特殊的地方,碰见了施元夕手底下暗卫。
……卫城,距离京城和边疆最近的一个城镇。
何昱华行事非常小心,在对方打出第一枪时就已经撤退,人没受伤。
但对方突然开枪,也不是无的放矢。
徐京何猜,那些暗卫应该是想要试探何昱华身上有没有配备火铳,亦或者防弹甲胄。
施元夕收起了面上的笑容。
这命令确实是她下的,但却并不是专门针对徐京何。
此番去边疆打探消息的是她身边的影十三,临行之前她交代过,如果在路途中碰到了任何一方势力,鸣枪三下。
如若对方同样掏出火铳,那便直接动手,抓活口,抓不下活的,便直接就地击杀。
如若对方只是躲避,并没有拿出同样的武器,便不再多管。
没想到,第一批碰到的人,就是徐京何的人。
施元夕眼眸微晃。
她会这么做,甚至不惜派出影十三,还掏出了众多的武器。
是因为……她怀疑朝中有北越的细作。
并且,对方极有可能是京城里的几大势力之一,且手中多半掌握了改制火铳的制作方式。
若非如此,北越不会这么冒进。
这暂且只是她的一个猜测,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但若真的是朝上几大势力所为的话……施元夕轻抬眸,对上了面前人的目光。
谢、魏两家绝无可能。
他们跟大梁的生死捆绑在了一起,边防线也是魏昌宏的底线,动这种东西就是在自找死路。
谢郁维也不会,他有明确的追随对象,且算起来也算大梁正统,犯不着冒险去做卖国贼。
那就只剩下徐京何和裴济西。
施元夕确实怀疑徐京何。
他此前的所有表现,看起来都像游离在了外边,对大梁……或者说,对大梁皇室,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而且如若是他的话,也确实能够做到悄无声息地往北越送人送消息。
施元夕忽而抬手,放开了面前的锦盒,却从袖中掏出了一把改制火铳,直指徐京何的面门。
摇曳的灯光下,他们二人遥遥对视,徐京何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枪口,神色微敛,却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只听施元夕道:“徐大人不妨猜一猜,我这火铳里,有没有填充弹药。”
第78章 打入天牢
夜色渐浓,屋外静谧非常。
正值草木繁森的仲夏,只能听到几声蝉鸣。
月色洒落在了半支开的窗台上,徐京何轻抬眸,烛火摇曳下,面前的人眼眸漆黑如墨,似无边的黑夜。
徐京何丝毫不怀疑,他若真的做了些什么,眼前的人便会毫不犹豫地对他动手。
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去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选择了沉默。
二人相对无言。
施元夕在这场无声的拉锯战中,占据了主要的位置。
都说月下看美人,面前的人坐在了这灯光下,也足够赏心悦目。
时间缓慢流逝,施元夕轻挑眉:“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到师兄身边的暗卫?”
徐京何平静地看着她:“又不是徐大人了?”
瞧见面前的人神色轻缓了下来,他不由得道:“师妹这翻脸就不认人的功夫,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被他当面揭穿,施元夕面上没有半点窘迫,还好整以暇地道:“冤枉,师兄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巧舌如簧。
嘴上说得是乖觉,实际上手中那把火铳都没调整过方位。
拿着这等杀器喊冤枉,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施元夕能做得出来。
徐京何眼眸微垂,淡声道:“自然是忌惮我的人,防备我的人,半点都不信任我的人。”
对他这番控诉,施元夕倒是没什么可辩解的。
她只道:“还请师兄见谅,事关改制火铳,我不得不谨慎一些。”
但目前看来,这件事情,许是真的和他无关。
施元夕顿了顿,到底将手里的火铳收了回来。
但她并没有立即将东西放下,而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手帕,当着徐京何的面,细细地擦拭起了枪管。
方才那个问题,徐京何没有直接回答她。
但他们二人心底都清楚,她放在了手边用于防身的武器,不可能没有填充弹药。
而她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为了试探。
徐京何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前在国子监时,身边都留了不少的暗卫。
若他真是北越的细作,今日主动上门找她,哪怕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嫌疑,也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他不可能只身进入县主府,将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之下。
施元夕这书房内外,便埋伏了十来个手持改制火铳的暗卫。
那个半开着的窗户,是她有意为之。
这屋内点得极亮的烛火,也是她的手笔。
徐京何的暗卫若发觉他有危险,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
另有就是……
施元夕余光扫了眼身边那瞧着风光霁月的人。
徐京何风度翩翩,瞧着就是一副儒雅俊秀的文臣模样。
但在调查了他的背景后,施元夕其实怀疑他会武。
而且可能还是个中好手。
毕竟那声名显赫的江南水军,可是他和他师父一起带出来的。
方才那种情况,哪怕暗卫隐蔽,他也同样可以出手。
施元夕只是会用火铳,并不会武。
在两人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他出手若足够快,未必不能夺走她手里的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