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31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说是元宵节要向帝后请安,从校场回来后,冷懿生沐浴焚香,梳妆打扮,接着焦虑不安地等待着,如同要上刑场。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兰贺一直耗到申时,寒冷的天色转为昏黄,才慢悠悠地来接她。两人同乘金辂车,带数十个宫人,春游踏青似的缓缓朝清宁宫去。

  天色渐暗,正是昼夜交替时,风愈加凛冽,在皇城巷道内呜呼穿过。素月跟在金辂车后面走,风吹不到她,但冷意无处不在,她捏紧袖子,却因心情极好,并不畏寒地挺直腰杆,唇角偷摸摸溢出笑漪。

  待拜见过帝后,冷懿生的太子妃之位想必就会更牢靠。素月心里紧张又兴奋。即使太子不临幸冷懿生——素月再没问过冷懿生,但从他们的被褥每天都干干净净便能看出来——一天天下来,也没人会怀疑这对新婚夫妇会不和。太子对冷懿生的态度,素月全都看在眼里,每日一起用膳,一起到校场去,夜夜同床共枕,十足十恩爱得令人歆羡,唯独差临门一脚,不过在日日夜夜的相互陪伴里,这点欠缺就不值一提了。

  眼下的素月边走边望着金碧辉煌的车顶,顶上的天际发灰,昏黄的薄云在冷硬金色车顶的衬托下黯淡失色,轻飘飘地跟在他们头顶上缓缓移动。

  上个月初,素月还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不久的将来入宫,不仅能见到太子,还能见到陛下与皇后。走在巍峨寂静的皇城内,素月觉得自己可渺小了,渺小无比,又幸运无比。若非身边有人,她都要忍不住将雀跃显于声色。

  同时,素月还有一丝遗憾。太子妃不打算回家省亲,素月也就失去了一个回罗家向往日那些气焰嚣张的奴仆狠狠炫耀一番的宝贵机会。不过不打紧,素月安慰自己,机会还会有,等见过帝后,日后回去可以炫耀得更气人。

  车厢内,抱着暖手炉的冷懿生规规矩矩靠着车厢壁,看着兰贺身子微微倾斜,一手抵着额角憩息,静谧的俊美面容笼罩在暗沉中,多了几分神秘。

  冷懿生痴了一样,着迷地看着,红唇抿出羞赧的弧度。

  今日一早在校场,兰贺最后给了她一句直截了当的话,“我记得我还说过,我有你就够了。所以你尽管放心,无论你是胖了还是瘦了还是……照旧无能,我都不会抛弃你。”

  现在这话还在耳畔回响,令冷懿生不得不回味起嫁过来的这些日子。太子待她不薄,既无要求于她,亦无给过她冷脸,随和地与她相处,尽可能地待在她身边陪着她。这样的夫君,冷懿生实是井底之蛙,没见过,因而统统回想起来便觉有些虚幻,不大敢当真。

  听过太子那句“我和寻常男人不一样”后,冷懿生也没胆偷偷拿他和罗韶比,或是和其他认识的男人比。没有对比,她就很难揣摩太子的心思,也就没法知道,现今令人舒适的相处能维持多久,太子什么时候会变心,会如何变心。

  不过这些忧虑在她用眼睛认真描绘太子分明的轮廓时就自行消散了。遭遇夫君抛弃,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污蔑与人有染,背负臭名死去,这她已经经历过,有经验,再来一回应该不会太意外了,可能还会觉得不过如此,毕竟她还历经过拘禁和恫吓一连串的噩梦般的事实。

  冷懿生想,往后无论什么时候,太子若变心了,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她也不会埋怨他,因为这些日子,他给她的、教会她的,都确实不是一个寻常男人会做的。他不是寻常男人,他是她的神。他现下对她所有的好,她就全当是神显灵来眷顾她。哪一天神迹消失,她会心平气和接受,神要眷顾的世人不只她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还未到清宁宫,兰贺睁开眼,车厢内随着外头的天色变得更加漆黑。冷懿生见他动了,露出笑容道:“殿下,你醒了。”

  冷懿生的脸蛋白净,身上穿着素净的月色缎裙,还未融入周遭的黑暗中。兰贺很是愉悦地瞥了她一眼,因他知道,一路上,这傻姑娘都在盯着他看,盯得一瞬也没移开眼睛。

  “殿下,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晚才去清宁宫呀?会不会打扰到皇后娘娘?”冷懿生问道。

  “你要是叫母后,她就不会嫌你打扰。”

  冷懿生禁不住脸红,呆呆点头应道:“妾、记住了。”

  兰贺见她忸怩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漫不经心道:“不必紧张。选这个时候去,正好陪母后用膳,等用完膳,再说上几句,天色便不早,该让母后歇息,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如此,就不是他们不愿多陪帝后。冷懿生恍然大悟,丝毫没料到太子竟是这么会打算,但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认同。她语气委婉地问:“殿下,你不想多陪陪、母后吗?”

  兰贺顿了一下,道:“为何这么说?”

  冷懿生尴尬一瞬,凭他自己那般打算,不就是因为不想再清宁宫多待吗?冷懿生倏然悔断肠,自己真是太自作聪明了。

  她含糊道:“因为殿下你似乎是掐着时间安排的……”

  兰贺浑然不觉的样子,“是吗?”

  这时车停下,外面传来钱依山的声音,“殿下,到清宁宫了。”

  清宁宫是皇后的居所,院落内种了大片梅花,正值花季,花开灿烂,一步入院子,便有淡淡的冷香扑鼻而来。元宵佳节,清宁宫内也张挂不少花灯,温暖烛光透过宣纸、绸布,依稀照拂在枝杈上大大小小的梅花瓣上。银装素裹,星火点点,繁花锦簇,入眼尽是一派荣华。

  冷懿生幽幽对比起来,东宫比之清宁宫,要开阔些,也冷清些。如今东宫内高挂的大红灯笼还是成亲时留下的,一点没有元宵节应有的氛围。以往,冷懿生在想上辈子婚后五年除外的时光,每个元宵佳节,罗家女郎们都会去水边放花灯,她也跟着,每回都放一个没有心愿的花灯。

  今年没得放花灯,与上辈子嫁给罗韶后一样,但不同的事,冷懿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像罗家女郎们许愿以后嫁个好郎君一样,她为何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要许愿嫁给罗韶,与罗韶和和睦睦,恩爱两不疑呢?

  拿到花灯的她,在那一刻什么也想不出来,最后将其点亮,放在水面上,看着它顺水流飘远,与别人的花灯成群结队,她的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好像她也许了愿,给不给成就是老天爷的事了。

  现在冷懿生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早就什么指望都没有,对罗韶,也只是逐大流想找个依靠罢了,内心甚至还不热衷,连逐大流将满是小女儿性情的愿望写下来都懒得。

  罗韶对她没有爱,她对罗韶也没有爱,两个心口不一的人搭伙过日子,到最后愚笨的被精明的算计,也无甚奇怪的。

  这一生,一个不被看好的依靠哐当砸在头上,冷懿生倒是被砸得甘之如饴,即使最后的下场有可能还是死亡,但至少有过带着久违的钱财味道的温情。

  看在气派的宫殿、华丽的衣裳、贵重的钗钿、精致的膳食,还有镶金嵌玉、任她把玩的弓箭上,还有令她安心的承诺,冷懿生决定会真心敬重这个依靠,必要时为他赴汤蹈火,力求保住这一切荣华富贵,如若实在不行,至少也要先死在他前头。

  她的心里在翻天覆地般地遐想着,面上呆呆的,兰贺只当她是紧张,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

  今夜,应是太子提前说过,因此,皇帝罕见地也在清宁宫。清宁宫的宫人因而战战兢兢一整天了,一早便事无巨细地准备着,直到傍晚皇帝驾临,接驾后不久太子携太子妃也到。

  兰贺神色自若,领着冷懿生给两个冤大头行礼后,又碍于规矩,不得不看着冷懿生给初回见面的公婆奉茶,看着她紧绷地挂着矜持的笑意,奉茶的小手倒是出乎意料地沉稳,不至于紧张到发抖。

  用过茶,皇帝睨着身为孤儿的儿媳妇,脸色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喜,却连一个慈祥或敷衍的笑都懒得给,面无表情着人赏了一个置放在红漆托盘上的红漆盒。

  一旁的柳皇后将大方得体、母仪天下的风范发挥得淋漓尽致,无懈可击,笑意盈盈地夸了冷懿生几句,也赏了见面礼。任人乍一看,仔细看,左看右看,都会觉得柳皇后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就像是她亲手挑出来的一样。

  四人入席用膳,皇后备的一张圆案桌,披檀色桌布,在元宵佳节时,既象征喜庆团圆,又不显过于浓烈刺眼。但圆桌大,又只有四人,落座时,每人之间相隔甚远,一种疏离的漠然无声无息萦绕在案桌上。

  晚膳菜式与东宫的相差无几,都是清淡咸口。冷懿生默默看着皇后诚挚无比地对兰贺说着,“七郎,多吃点,这都是你爱吃的。”感受到了为人母的亲切。她佯装无意地瞥到皇后旁边的男人,方才行礼奉茶时她没敢抬头,现在同桌用膳,总算可以偷偷看几眼,瞻仰龙颜。

  谈谈

  

  用小心翼翼的眼神几番窥视后,冷懿生在心里暗暗比较,太子与皇帝一点不相似,像皇后多一些。皇后眼眸温柔,妆容雅淡,但言行举止、一颦一笑间,仍显露出女子少有的英气与长居高位的威仪赫赫,不愧出身将门。太子与母相似,却似乎因为常年抱病,俊美的面容多添几分阴影,较之皇后清朗,他显得阴郁森然些。

  冷懿生半是出神半是拘谨,全靠兰贺给她夹菜。兰贺夹什么,她就埋头吃什么。对面的柳皇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眉眼间满是唏嘘,唇角的弧度却带着讥讽,她斜斜地朝皇帝睨去。

  “听闻陛下今夜本要微服出宫?”

  皇帝抬眸,便见嫡子朝自己投来一束诧异的眼神,他面不改色地回皇后道:“那又如何?为了七郎,我不还是没去。”

  柳皇后语气凉薄道:“那便还是七郎误了你与卢淑妃赏花灯的大事了。”

  兰贺眉梢一挑,皮笑肉不笑道:“原来父皇本另有安排。”

  正埋头咬了口翡翠饺的冷懿生感到空气凝结一般冷到极点,屋内的炉子散发的热浪都无济于事。她抿着唇,含着饺子一角,不大敢在这一家三口关系变得僵硬时还视而不见地继续吃。

  兰贺没有给皇帝说话的时间,自己继续道:“看来是儿臣突然了,儿臣是以为上元佳节,你铁定与过去一样在清宁宫。不过不要紧,幸好父皇给儿臣薄面,让儿臣有机会见见父皇,顺便谈件事。”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早就冷落皇后多时,但逢初一十五,逢年过节,该在清宁宫时还是会到,免得柳氏一族以此在朝堂上道他冷落正妻,又道帝后不和,后宫生暗流,前朝难安。

  这会皇帝无暇纠正太子不知道是不是和柳氏一族学的阴阳怪气的口吻,只想知道这不省心的玩意有什么事要和他谈。他道:“何事?”

  兰贺自顾自呷一口酒,不急不缓道:“用膳时不便多说,待会再说罢,否则儿臣怕父皇难以消食。”

  听他这么说,皇帝果不其然感到无可奈何。兰贺常年窝在东宫里,跟个深闺女郎似的,一有事传出东宫,必定是气死人的事。就像虐杀下人为乐,就像抗拒娶妻,或是生平第一次找他,就只是要娶一个孤女。对于兰贺接下来要说的事,皇帝很清楚,不是什么好事,没有好事。

  对皇帝与冷懿生来说,这顿晚膳吃起来相当煎熬。

  晚膳后,兰贺笑意盈盈地要皇帝跟他移步,到别处去。皇帝只好移驾。两人走后,剩冷懿生与皇后独处,虽然还有宫人在,但她还是不知所措,心下慌乱之余,想到出嫁前张氏与花氏的教导,她才艰难地咽下唾液,一边冷静一边想,这顿饭真是令人难以消受。

  尽管皇后好奇儿子的事,但他不让她知道,她也没法子。她一脸亲和的笑意,让冷懿生陪她到暖榻上坐。不难看出,冷懿生这个太子妃,到目前为止她是满意的。

  “现在,该我们姑媳说说话了。”皇后轻轻牵起冷懿生的手,下意识感到不对劲,一双锋利的凤眸凝视她的手,轻声道,“是不是冷了?手这么凉?”

  冷懿生摇摇头,“多谢母后关心,儿媳不冷。”

  皇后牵着她往暖榻走去,身边跟着贴身侍女飞薇,往后些是冷懿生的侍女素月。

  冷懿生的手不算冷,却也不算暖,然而重点也不在温度。皇后借机不着痕迹地拂过她的掌心,只觉粗糙得很,不像娇生惯养的世家女郎该有的手。

  坐在暖榻上,两人间隔着一张小案几,上头端放一个价值不菲的琉璃盏,盛着新鲜的梅花瓣,溢出淡淡的幽香。

  冷懿生的手还得放在案几上,供皇后握着。

  皇后道:“女人若宫寒,手脚必发凉。懿生,我听闻你是无父无母,自幼住外家。可是外家亏待你了?否则,你的手怎会如此冰凉?”

  她像在关心慰问,冷懿生却脊背发凉,手脚也愈发凉了。她连着摇头,敬畏至极,支支吾吾道:“不,应、应是儿媳……天生体虚。”她也不能赖天气,毕竟她都进屋好久了,吃喝都是温热的,屋里还有好几个暖炉,烤得一屋子暖烘烘。

  “原来如此。平日可有调理?”

  “没……”

  “怎可如此?这可不能疏忽大意,你若体虚宫寒,便难以为太子开枝散叶。明日我让太医上东宫去,给你诊治,开几服药调理调理。”

  冷懿生恍然大悟,自己说错话了,但事到如此,她也只能承了皇后的意。

  “多谢母后……”冷懿生答谢时生硬且心虚。果不其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婆婆都指望着媳妇给她儿子生儿育女呢。这叫她怎么办?问题根本就不出在她这里呀!

  侍在一旁的素月闻言也暗暗咬了下唇,心道太子都不和太子妃圆房,太子妃就算不体虚宫寒,养得再好自个儿也生不出个蛋来啊。

  皇后捧着冷懿生的手,看了又看,冷懿生忽觉不安,隐隐想收回已经变糙的手,奈何不敢。

  皇后看着她的指甲边缘的小倒刺,平静地直视她的眼睛问道:“你嫁入东宫几日,过得如何?”

  冷懿生生怕被嫌弃,战战兢兢道:“儿媳有幸嫁与太子殿下,蒙太子殿下垂爱,儿媳过得很好。”

  皇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拇指摩挲她的指骨,煞有其事道:“以七郎的性子,我知他不会苛待你。可你这手,怎么比干粗活的宦官还粗糙?你的外家真没亏待你?”

  冷懿生哑口无言,张了张红唇,欲哭无泪道:“回母后,儿媳的手之所以如此,是、是因为……因为太子殿下教儿媳射箭……”

  皇后几乎愣了,“他教你射箭?”

  “是。”

  冷懿生应答后,过一会儿都没听皇后再说什么,她迟疑地抬眸,皇后仍在看着她,目光却深长而迷惘,仿佛已穿过她,去了遥远的地方。

  柳皇后的眼睛微微闪着异常明亮的光芒,最后她眨眨眼,松开冷懿生的手,垂眸凝地道:“我就知道,我儿……”

  冷懿生捉摸不透皇后的心思,不搭腔,只乖乖地等着她问话。

  蓦地,柳皇后勾唇一笑,深情地抚摸起自己修长如玉的手,道:“即便这样,你也该珍惜自己的皮肉。瞧瞧你手上的倒刺,不疼吗?天气冷,受了伤就难以愈合。明白吗?”

  冷懿生低头看着日益瘦削有力的十指,拇指不经意擦过一根倒刺,顿时疼得锥心。但她面色平静,对这些小小伤口提不起在意之心。她想,她果然是太能吃苦隐忍了,自上一世忍了五年,这一世,她也还是在不知不觉地忍,不由自主地忍。

  柳皇后叫了一声“飞薇”,道:“去拿我新制的梅花膏来,多拿几盅。”

  侍女飞薇颔首应是,便去了。

  冷懿生茫然不解地看向皇后。

  皇后朝她一笑,不知为何,冷懿生觉得她这一笑,浑然不像之前的大方得体,无懈可击却带着冷漠疏离。此时的笑意,真真切切是平和的慈爱,没有半分虚假。

  柳皇后道:“年轻时我的手也跟你现在一样,我也跟你一样不懂爱护。后来无论春夏秋冬,我都喜欢做点药膏擦擦,久了便不再生倒刺了。待会儿要回去,把药膏也拿上,闲来无事多擦点,用完了让人说一声,我叫人给你送去。”

  冷懿生一脸懵懂,还没从柳皇后的话里反应过来,呆愣愣地却不忘道谢,“多谢母后。”话出口后,她后知后觉发现,柳皇后似乎和她谈了一句推心置腹的话。

  “母后,你也会射箭?”

  柳皇后轻嗤一声,“难道你不知柳家是何门第?”

  冷懿生下意识摇头,真诚恭维一句,“母后真厉害。”

  “厉害什么?”柳皇后轻轻叹息道,“人都老了,年轻时不懂爱护自己,年纪一上来就遭不住。这几日我本来想去东宫走走,看看七郎,看看你,可惜旧疾犯了,实在出不了门。”

  冷懿生见皇后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膝盖的位置,当下明白,柳皇后这种出身将门的女子,年轻时应该是耍枪玩刀、武功高强的利落侠女,却也容易受伤,一伤成顽疾,复发就难受了。

  她心有不忍道:“是儿媳有错,没早些来与母后请安。”

  “你没能来,也是七郎不让你来罢。我的儿子我清楚,你放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到这来冷懿生对柳皇后已没有先前的不看好了,柳皇后终究和余氏不同,这也更令她感激。

  “若母后不嫌弃,日后儿媳多来陪伴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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