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58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钱依山迟迟没有等到太子妃和她的侍女出来,他想,这四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大概已经有了离宫出走逃命去的念头吧。

  东宫的宫人们对此事虽然感到惧怕,但他们还得若无其事待下去,和以往一样,而且都不约而同地清楚,在恶毒太子回来时,东宫的氛围必得寻常清静,否则只怕会有更多人得遭殃。

  早膳已备妥当,钱依山正想提醒太子妃用膳,寝室的门便开了。

  冷懿生梳妆完毕,换上一身广袖锦衣,除去水眸中的血丝,她看来与平日无异,红唇扬着得体的笑意,又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钱依山看出来,她涂了唇脂,这才显得光彩照人。还有眼角的薄红,悲伤哭过的痕迹,却恰到好处给她添几分娇媚。也就眼白的红丝没法用粉遮,暴露她的煎熬不安。

  冷懿生佯装津津有味地吃着,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她一直没想明白的事,今天终于明白了。

  太子薨时的东宫淹没在皑皑白雪中,任兰礼的人大摇大摆携她进入,那时东宫该有的人一个不见,原来全都不是太子的人。

  钱依山——

  冷懿生相信他是太子的人,因为曾经太子和刘怀棠商议要事时,并没特地屏退他。当时他在哪,冷懿生不清楚,但她决定把他在可疑的人里摘除。

  东宫的宫人,叫得出名的一个个在冷懿生脑海里晃过,冷懿生盯住楼小屿。

  她咽下嘴里的肉粥,问:“钱公公,楼小屿怎么样了?”

  钱依山回道:“他伤重,得在太医院多待几日。”

  冷懿生边吃边细想楼小屿的一举一动,微微晃神。

  楼小屿这个人出现在她跟前,还是在校场的地牢里。他因什么事进地牢,冷懿生不清楚,唯一记得的是,太子说过吃里扒外四个字,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挺像吃里扒外的人。

  楼小屿对太子有异心,吃里扒外,可为何要替她扛下无意偷袭皇帝的罪行呢?

  冷懿生觉得自己笨。

  以前在罗家,罗家家大业大,人也多,却没有什么谋来害去的诡计,谁厌恶谁,都摆在明面上,当面吵架背地唾骂,吵过骂过就各过各的,大多时候都井水不犯河水。

  于是她以为哪儿都跟罗家一样。

  现今身处皇宫,看见死人了,冷懿生才感到风平浪静的皇宫里,实则暗流涌动。她也实在缺心眼,笨拙迟钝,明知太子的位子被人虎视眈眈,垂涎这个位子的人不该只有兰礼,她还没心没肺地沉溺玩乐,还随意叫人送食物出去,白白给人陷害的机会。

  事到如今,她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这么坏。

  好比如楼小屿和福平,明明身在东宫,安分守己侍奉太子有什么不好?太子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平日也没刁难人,还喜欢清静,可以大半天不用伺候,算是一个罕见的好主人了。

  偏偏他们还要害他。

  且也不是害了太子他们就能当太子了。

  冷懿生越想越感到心酸,如果她不是太子妃,能在东宫某一份差事,侍奉兰贺这样的主人,她一定会觉得自己走大运,上天垂怜。

  试探

  

  退朝后,东宫的事还没来得及传到宣政殿,兰贺得以悠闲回东宫,想参他一本的人,还得等明日。

  金辂车停在隆福殿前,兰贺躬身下车,一眼望见殿前阶上坐着一个人,抱膝埋头,活像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在借地打盹。

  他撤走随行的宦官,走近白玉石阶,挺拔的身躯挡去拂在“小乞丐”身上的初阳,将她罩在阴影里,用靴头轻轻踢她的绣花鞋。

  冷懿生醒来,顺着墨绿绣金蟒袍往上仰头,连忙跪地行礼,“殿下。”

  兰贺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起来。”

  冷懿生眉开眼笑,看得兰贺狐疑。

  “殿下,你回来了。”

  “你在这做什么?”

  “我在等你呀。”

  “怎么不去里面等?”

  “噢,我不知道你殿里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碰不能看,所以我就在外面等。”

  冷懿生倒也不是怕闯祸,只是她没怎么来过太子的寝殿,站在殿门口,望着里面简朴的摆设,感到陌生极了,要走进去就像走进陌生男人的寝室,她心里莫名发怵,仿佛有个枷锁在一瞬间将她箍紧。

  这回有寝殿的主人在,她的夫君在,枷锁就没出来。冷懿生跟在兰贺身后走进隆福殿。不是第一次看见兰贺着朝服,但她的目光还是轻易沉沦在他的矜贵风姿里。无论是从背后看,还是侧面看,亦或是正面看,兰贺都是女娲捏泥人时做到最尽善尽美的一个。

  兰贺要先换下繁冗的朝服,抬手指向窗边的躺椅,冷懿生便乖乖到躺椅边坐着,还不忘讨好地笑着问:“殿下,不要我伺候你更衣吗?”

  兰贺笃定道:“不要。”

  冷懿生抿唇,看着兰贺走进内室,微微郁闷地蔫头耷脑。

  这人明明已是她的夫君了,夜夜同床共枕,却就是守身如玉,别说男女之情,连更衣这种事都不让她伺候。

  实在想不透为什么,冷懿生自顾自摇头晃脑。

  兰贺换上一身月色祥云纹长衫,一走出来就见躺椅上的姑娘嘟起红唇,低眉顺眼,垂头丧气不似方才灵气充沛的讨喜样。

  兰贺朝她走去,开门见山,“找我有事?”

  冷懿生抬起头,一脸茫然,回想片刻,开始绞着双手,“我……昨晚……我不是在跟踪你。”

  她有胆怀疑太子和刘怀棠,没胆跟踪逮个正着。她往校场走,只是想透气,想问天问地,是不是她应该认命,夫君都有断袖之癖。

  兰贺在躺椅的另一边坐下,面朝敞开的窗,“接着说。”

  说起昨晚,有件事兰贺没明白,冷懿生为何会哭。

  冷懿生起身绕到躺椅另一边,拘谨地坐在兰贺身边,偏头望了他几眼,心思千回百转,直到兰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不由得心虚,目光躲闪,嘀咕道:“我做了个噩梦,醒来你不在,我……我害怕。”

  兰贺抬手搭在她的后颈上,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她的脖颈,“做什么噩梦了?”

  突如其来的亲密触碰叫冷懿生胸口一片悸动,身子僵硬,像被咬住后颈的小猫,一动不敢动。

  尽管被触碰的位置不一样,但冷懿生是真的要做噩梦了——兰礼就是她的噩梦。

  “忘记了……”

  “忘了?”

  冷懿生点着头,飞快转了话头,“殿下,那个福平是怎么死的?”

  兰贺轻轻摩挲她的下颌角,“中毒。”

  冷懿生又问:“他的那个猪蹄,是本该送给阮充仪的那个吗?”

  兰贺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心想这傻子还不算无药可救,也没被吓坏,脑子还能用。

  “毒是他自己下的吗?”

  “嗯。”

  “他是要害我吗?”

  “你以为呢?”

  冷懿生所有的猜测都成真,她迟疑地注视兰贺,“殿下,你怎么会知道他下毒了?”

  兰贺风轻云淡道:“只是留个心眼而已。不能轻易吃别人给的食物,不能轻易送别人食物,这么简单的道理没人教过你吗?”

  冷懿生傻傻地眨巴眼睛,长睫忽闪,她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

  兰贺身在皇家,皇家里的明争暗斗是比寻常人家凶狠得多。冷懿生明白了,到底是她太天真,其实只要想想太子用膳前都要有人试毒,就该谨记这个道理。

  “殿下,那他为什么还自己吃猪蹄呀?”

  兰贺当然不会说,福平疯了,神志不清,哄他吃,他就吃。他语重心长略带遗憾道:“他疯了,猪蹄本是证据,他见了却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就抢过去吃了几口。”

  上辈子冷懿生自己偶尔也疯过,所以她完全相信,疯了的人会看见奇异的东西,会做出不可思议的事。

  这一回险遭陷害,她后怕极了,对东宫的宫人都不信任了,还一有机会就叮嘱素月和罗八娘、罗九娘,以后都得打起精神,不能轻易和人交心,不能轻易被人利用。

  她们四个从小都活在鸡飞狗跳的喧嚣里,没见过放暗箭的,经此一事后,都比初进宫时更加忐忑不安。

  钱依山察觉到太子妃对太子的态度与以往无异,心里很疑惑,原本还以为二人会貌合神离,结果没有,太子妃还是由衷地喜欢和太子腻在一起。

  他不禁问出自己的疑惑,太子理直气壮反问:“你不会以为人是我弄死的吧?”

  钱依山一脸讶异,摆明了在说:“难道不是?”

  钱依山是令兰贺头疼的人,比冷懿生还缺根筋。冷懿生好歹会自己悟,而钱依山,他心里对兰贺从一开始就有偏见,悟破脑袋,也不会怎么体会到兰贺的心情。

  兰贺没有想到,是自己多年来杀伐果断的作风令钱依山有了阴影。一直以来,他的多病令东宫的宫人当他是半身进棺材的废人,于是都不带脑子地敷衍。对此兰贺睁只眼闭只眼,但他无法忍受的是这群人的背叛——他一直以为是他们背叛他,其实不然。

  经过上一世的踽踽独行,在后来那几年,兰贺才后知后觉明白,并非是这些人背叛他,而是他们本就没有忠于他,他们都另有主人,进东宫当差,都不约而同带着同一个目的——谋害太子。

  兰贺杀人不眨眼,杀的也只是露出马脚却还忠心护主的小喽啰。偏偏钱依山这个傻子喜欢和小喽啰有共鸣,每见一人死,他都会想到自己,觉得自己命如蝼蚁,命不久已。

  兰贺没法和他说明白,毕竟钱依山对他有偏见,与其费口舌不如叫他看,但实在没机会让他看。别人太聪明了,知道钱依山是他自己挖来的,都不敢轻易挖墙角。

  东宫又死个宦官的事并没在朝堂上掀起多大风浪,这就和各家死个下人一样,其实不值一提。以前拿这种事做文章,都不过是想牵动皇帝废太子的心弦。

  今时不同往日,太子手里攥着禁卫军,禁卫军统领刘怀棠也在百官之中。早前刘怀棠大刀阔斧肃清禁卫军贪腐之风的铁血手腕还历历在目,至今没摸清刘怀棠底细的众人自然也不想轻易得罪太子,得罪刘怀棠。

  这一日,兰贺接见了刘怀棠给自己招来的几个幕僚,之后回隆福殿,堂堂太子妃又和小乞丐似的坐在石阶上。

  被禁足,冷懿生除了看书便是习武射箭,日子过得枯燥,想要和宫人们玩,心里又有嫌隙。尽管每日下午都能有兰贺陪她在校场习练,但上午她也想和他在一起,奈何他忙,她于是三天两头都在他的寝殿外守着。

  见到兰贺,冷懿生露出憨傻的笑容,“殿下,你忙完了吗?”

  兰贺下意识感到她有话要说,而且还不是什么好话。他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在酝酿话语而抿起的红唇,轻轻哼了一声“嗯”回答她。

  冷懿生心里紧张,熠熠生辉的美眸流转,藏着激动人心的小得意。

  “殿下,这两日我读话本子,读到一个东西,不大明白。”

  “什么?”

  “就是契兄弟。”冷懿生一鼓作气,一口气说完,“好像和我想的结拜兄弟不一样,那书里的契兄弟都变成夫妻了。”

  她观察兰贺的神色,看见他蹙起眉头,迟疑的目光投向她,她不安地歪着脑袋,美眸一眨一眨,满是天真的疑惑。

  “男人也能做夫妻吗?”她小声嘀咕,“可是他们还娶了女人呀……”

  闻言,兰贺忍不住咳起来,冷懿生忙凑近,顺着他的背抚摸,“殿下你没事吧?”

  兰贺清清嗓子,难以置信问:“你看的是什么话本子?”

  冷懿生拘谨地收回手,“不能看吗?”

  什么话本子写断袖分桃她不知道,因为这是老天爷给她的奇思妙想,只要细心注意兰贺的神色,她就能知道兰贺断没断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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