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眉 第101章

作者:一寸舟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现代言情

  姜虞生不能接受,重重地把手里的杯盏一扣,“真是反了天了。”

  唐伯平替她扶正了,“夫人哪,这儿女都是前世的冤债,从古至今,就不见父母犟过子女的。没别的办法,把姿态放低吧,哪怕是去求呢。”

  蒋洁学得绘声绘色,把那份牙关咬碎又无计可施的模样演得淋漓尽致,母女俩一齐笑起来。

  蒋洁对庄齐说:“我当时差点没忍住,唐伯平这个人吧,说阴也真是阴,又觉得他有意思。”

  庄齐摆了一下手,“算了,朱隐年都到了,进去吧。”

  朱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一向也主张避世的态度,躲在象牙塔内做学问。

  像这样的地方,他们鲜少踏足,看起来倒不如蒋洁自在,明明是他朱家的东道,反而是她招呼了句,“坐吧,小年应该都点菜了。”

  朱隐年故意说:“我按齐齐爱吃的点的,你们还要的话就再加。”

  “你哪知道我爱吃什么?”庄齐小声地说了一句。

  朱隐年瞪眼瞧她,“我点了什么你就吃什么,配合我一下。”

  上菜前,朱母问庄齐说:“你们交往多久了?”

  看庄齐愣住了,朱隐年抢答说:“一年多,她毕业典礼上在一起的,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们,蒋老师那儿有我们照片。”

  朱父意味深长地看儿子,没说话。

  他转头对庄齐说:“刚到新单位去,工作还适应吧?”

  庄齐说适应,“一开始的确有点累的,后来慢慢好了,同事们都很照顾我。”

  朱母看完他抱庄齐的照片,笑着说:“这身毕业服还蛮好看的。”

  朱隐年说:“当然了,她面孔生得白,穿什么都好看。”

  “别太过了啊,真情侣也没这样往死里夸的,你有点假了。”庄齐凑到他耳边建议道。

  朱隐年从善如流地说:“好,我收着点儿演。”

  等到众人吃起来,酒也敬了好几轮,朱母又说:“这一来,小年就要去香港了,可能要两三年才回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一题自然也给朱隐年。

  他说:“反正我们还年轻,等我回来就立马结婚,庄齐已经同意了。”

  庄齐配合地说:“嗯,我不急的,他的事业要紧,等他回来。”

  朱母赞许地看她一眼,“好,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蒋洁,你这女儿教得好。”

  蒋洁要笑不笑的,抿着唇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一直站在旁边的服务生借机上前,把庄齐手边空了的盘子撤下去。他出了包间,到另一栋小楼里找到唐纳言,把方才席间听到的复述了一遍,一个字都没有落。

  郑云州端着杯茶,听得津津有味。

  而唐纳言呢,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搭着茶桌,指间竖了一根烟,不时在桌上敲两下,眉头越皱越紧了。

  服务生说完后,他看着这二位,“差不多......就这些。”

  郑云州拿了个信封给他,“去吧,辛苦了。”

  再回头看唐纳言,红纱灯下映着一张斯文脸,镜片背后的目光冷静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云州狐疑地说:“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有点假?蒋老师那么会算计的,在女儿的婚事上一言不发?”

  唐纳言不紧不慢地喝茶,“也不一定,可能之前就提过要求了,你怎么知道呢?”

  郑云州劝他,“你现在有点关心则乱了,还是多问两句。”

  吃得差不多了,朱家父母送了母女两个出来。

  朱母拉着庄齐的手,越看越喜欢,怎么瞧都满意,“齐齐,他去香港了以后,你没事就来家里坐坐,来看看我好吗?”

  这怎么答应啊?

  庄齐笑了笑没说话。

  朱隐年赶紧插进来说:“她哪有时间啊,办公室里忙得要死。”

  连看出端倪的朱父也帮着他们,“年轻人忙,你就别为难她了。”

  是非之地,蒋洁赶紧拉着庄齐走了。

  眼看着她们的身影绕过了门前的红栏杆。

  把儿子支去了取车子,朱母这才回头质问丈夫,“怎么话也不让我说啊?”

  朱父说:“还说什么,这摆明了就是你儿子找来蒙咱们的,他是太想去香港了。那天他说出庄齐的名字来我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的事。”

  朱母不喜欢听他这样讲话,“怎么不可能?我儿子差在哪儿了,配不上她吗?”

  朱父叹口气,“你在学校待久了,不知道这里头的名堂,我也是给唐老爷子做了手术,登了几次他们家的门,才打听到一点他孙子的事,庄齐是他看上的人。嗐,也是复杂的不得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啊,儿子想去就让他去吧,年轻人总是爱做梦的,我们就装不晓得。”

  朱母气得跺了下脚,“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回家的路上,庄齐想起朱隐年妈妈热情的态度,撑着头对蒋洁说:“下次不管谁来求,坚决不帮了,做了错事一样的。”

  蒋洁笑说:“我早就跟你讲了呀,弄得我坐在那儿吧,也不知道怎么好,说什么好像都不对。”

  到了胡同口,庄齐下车,她站在路边说:“要下雨了,您早点回去。”

  天色还不算晚,她吹着夜风走回去,槐树下还有大爷在纳凉,路灯照在老屋子的瓦檐上,透出岁月沉淀下的安宁。

  庄齐推开门进去,走到前厅时被吓了一跳。

  皎白月光从开着的窗户里投进来,将一道瘦直的人影射落在地毯上。

  唐纳言背对着她站在窗边。

  他在抽烟,白色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轮廓,只看得见指间跳动的星红火点。

  庄齐也没开灯,她把包放下,朝着他那边坐在了茶几上,“爷爷好点了吗?”

  “好多了,你要想去看他的话,明天去吧。”唐纳言说。

  庄齐点了下头,“你看起来瘦了一点儿,最近很累吧?”

  唐纳言这才转身,随手把烟掐灭在了花盆里。

  他走过来,声音哑得像咽了把粗沙子,“还好,不如庄小姐忙,都订婚了。”

  她和谁订婚?他不会是在说朱隐年吧?这么快就被他知道了吗?

  庄齐反应过来后,笑了一下。

  心想本来就是假的,但他这么老远赶来吃醋,再逗他一下好了。

  她一只手撑在茶几上,“对啊,小朱要去香港了,先把婚事定下来,我们也接触这么久了,给彼此感觉还不错。”

  夜色浓重,没开灯的客厅里,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庄齐只觉得他走过来时,影子像树荫一样拢住了她,唐纳言也如古树般沉默。

  静了片刻以后,她听见唐纳言音色沉郁地开口,“长大了,小齐,连自己都骗。”

  庄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俯身一把掐住了下巴,“感觉还不错?有多不错,比我们还不错吗?你忘了你那天叫得多大声了,几天不见你就和别人在一起!那我是什么?”

  她手心里薄汗涔涔,睁着一双眼睛和他对视,“你是我哥哥。”

  “谁是你哥哥!谁他妈要做你哥哥!”唐纳言蓦地抬高了音量,他喊道:“庄敏清早埋到土里去了,他没给你留下什么哥哥,反正我不是!”

  他好吓人。

  庄齐蹙着眉心望向他。

  这还是唐纳言吗?

  他一向有涵养,也有雅量,什么时候骂起粗话来了,从来没听过呀。

  庄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凭空生出一股破坏欲来,想让唐纳言爆发得更彻底。她攥紧了身后的茶几,像小时候那样叫他,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大哥哥,我总要嫁人的。”

  火星子冒得太久,唐纳言几乎一下就被点燃了,他的气息逼近了庄齐的脸,咬着牙反问了句,“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庄齐以为他就要吻上来,侧了侧脸,“因为......”

  唐纳言一声高过一声,“姓朱的算什么东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能知道?他才和你接触过几天,你一天能有五百个情绪变化,那小子连个零头都把握不住!你说,你怎么不知道选我呢!”

  暗夜里,乌云在迅速地聚拢,没过多久,天边炸响了一声雷。

  不知道是被雷吓到,还是被头顶的唐纳言吓到,庄齐瘦削的肩膀抖了下。

  唐纳言也醒了,望了一眼被风吹起来的帘子,闭上眼缓了缓。睁眼时,他又像换了个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是打雷。”

  庄齐轻声说:“嗯,你去把灯开开吧。”

  唐纳言走过去摁开灯,又伸手把两面窗子关上,拉紧了窗帘。

  见庄齐还坐在茶几上,他又踱步走向她,站在她面前,闭起眼,大力摁了摁眉骨,再扶着她的手臂,坐在了她前头的沙发凳上。

  唐纳言握住她,大拇指指腹在手背上摩挲了一阵,开口说:“刚才我太凶了,没控制住情绪,对不起。”

  “没事,我最近都已经习惯了。”庄齐小声说,“您现在不同以往了,有点脾气很正常。”

  唐纳言听笑了,“胡说,你不气我,我在你面前哪有脾气,有过吗?”

  庄齐摇头,“没有。但你今天发火没必要,因为事情就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唐纳言抬起眼皮看她,“又在骗我?”

  她嗯了一声,陆陆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边说边看他的脸色。最后,庄齐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就是这样,我故意气你的,谁知道你那么当真,早知道不说了。”

  唐纳言大力揉捏着她的指骨,像泄愤似的,“好玩儿吗?那么重的助人情节啊,万一这小子赖上你了呢,你怎么脱身?”

  “不会的,人家都要去香港了。”庄齐说。

  他挥了下手,“算了,不要说他了,我给你看样东西。”

  唐纳言拿出个信封来,交到了她手里,“打开。”

  庄齐乖乖照做,“这是什么东西啊?“

  她从信封里抖出两页纸,看了个抬头就吓得丢给他,上面写着——“辞去职务申请表”。

  唐纳言从怀里捡起来,“你再看看落款时间。”

  庄齐抖着手去看,是在去年夏初的时候写的报告,那会儿她还没打算回国。

  她仰起脸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纳言夹起那页纸说:“这份报告,还有申请表,早在一年前我就写好了,当时我认为你读完书,依然不想回来,准备辞职去美国找你,因为手头上几件事没办完,就先搁在了桌子里。但没想到,你突然又回国了。”

  庄齐吸了吸鼻子,“我回国了,但还是躲你,你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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