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之壤 第24章

作者:宿轻 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甜文 成长 现代言情

 「入殓师你好,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在您的帮助下穿上这条黑色裙子?。它也许和我的书放在了一起,在我的遗物中会被轻易找到。

 没错,就?是裙摆处破了个洞的,被我生前不小心勾坏的。如果我的尸体已经?肿胀,也许这是我穿上它最好的时机。对了,还有我的鞋子?。

 作为报答,我在书里会放上一些现金,您可以带走它们。麻烦了。」

 不知不觉,多写了几句,写到稿纸的末尾了,陶栀子?从包中找翻出新的纸添了上去,在第?二页开头无论如何又要填上一句。

 「非常感谢。」

 完成一切后,她才安心躺下,睡前辗转反侧之际,她的余光看见主楼的灯也悄然熄灭。

 这个夜晚她睡得很不踏实,一闭上眼就?是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

 有时候心里的恐惧开始让她忘怀,但是重新看到酒吧后门前的那张可怖的脸时,她又开始记起一切。

 晚上她的心跳在狂掉,有些生理不适,赶紧吃了点药控制了一下,却?无论如何一闭眼就?是那张被车灯照亮的眼角有烧伤痕迹的脸。

 她侧躺着?,用手?一遍又一遍按压着?左肩的伤疤,那毫不整齐的疤痕,和那个人的眼角一样丑陋。

 她无数次认为自己是一个受害者?,可她也同样是加害者?,那个人身上所有烧伤是她亲手?造成的。

 闭上眼,眼皮跳动,脑海中闪现法?庭上的对白。

 “你如何发现陈友维对他人的虐待行为的……”

 “请你如实自述陈友维对你及其他人的虐待行为……”

 脑海中画面一转,出现了没有光线的暗室,她在一片漆黑中摸到了一面铁门,外面正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和一顿顿反复的鞭打?声。

 待鞭打?声停止,小女孩的声音变得沙哑,在原地?啜泣,她杯拎着?后衣领在地?面拖了回去。

 暗室的铁门被人打?开,哭喊的小女孩被拖了进来。

 陈友维背着?光,手?里沾血的皮带在空气硬扯两下,发出尖锐又令人胆寒的声音。

 他用皮带指着?自己,声音在头顶响起,并不如动作那般凶恶。

 一脚踹开那个小女孩,对着?陶栀子?温声细语地?说:“栀子?啊,爸爸不会打?你,你是来帮爸爸实现愿望的,你知道爸爸愿望是什?么?吗?”

 陶栀子?被吓到失语,喉咙早已因极度的恐惧而肿胀充血,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忽然起身准备冲着?那半开的铁门奔去,头皮一疼,却?被那人轻而易举拽了回来。

 长发被那只成年人的手?在手?掌上绕了两圈,将她完全钳制住。

 “栀子?啊,为什?么?总是想跑,这里有那么?多小朋友陪着?你,是还不够吗……爸爸再给你抓新的人进来好不好……”

 脑海中同时响起另一个声音,是法?庭上的判决宣读:

 “本案经?过?开庭审理,原告与被告均已陈述立场,证据已被充分审查。根据《中华XXXX刑法?》第?260条第?X款,本庭认定被告的行为构成虐待罪,符合相关法?律规定的要件。基于《刑法?》第?238条关于非法?拘禁的规定,本庭判定被告在本案中存在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行为……”

 “基于以上理由,本庭裁定被告非法?拘禁罪、虐待罪名成立,数罪并罚。”

 “本庭决定判处被告十年有期徒刑,立即执行。”

 陶栀子?陡然睁开眼。

 十年有期徒刑……如今已经?十二年过?去。

 看来她有可能真没有看错,陈友维真的已经?出狱了。

第19章 《神曲》 我希望杀人者去第九层地狱……

 刘姨放假的日子里?, 公馆内的其他人也在放假。

 除了几个重?要岗位和巡逻的工作人员,偌大的公馆内被一种孤独的氛围紧紧笼罩。

 陶栀子仿佛将藏书阁当做她的栖身之地,不需要干活的她早上去?跑到古树咖啡馆买了一杯现磨咖啡, 用纸袋装着打包带了过来。

 藏书阁的门没有被反锁,只需要轻轻转动古老?的黄铜把?手, 门就开了。

 但是今天她没有直接步入,因为总觉得身体里?大概缺了点太阳, 就如同植物每天都要见阳光一样, 她也需要晒一晒,把?脑海中残余的阴霾通通驱赶掉。

 打扫院子的阿姨最近被允许晚点上班,陶栀子坐在藏书阁门口,听着院子里?有一搭无一搭的清扫声,沙沙的, 像是在给耳膜做按摩。

 扫到一半的时候, 陶栀子起身问?道:“需要帮忙吗?”

 对方抬起头看向陶栀子的身影,一道清澈的笑容出现在有些垂老?的脸上, 清扫的阿姨眼神?带着茫然,熟练地指了指自己嘴巴, 摆摆手, 喉管里?发出呜呜的闷响,比划着陶栀子看不懂的手语。

 原来, 是聋哑人啊。

 陶栀子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便从纸袋中掏出一块焦糖饼干。

 上前, 将焦糖饼干塞到阿姨带着老?茧的手里?。

 阿姨用手语激动地推辞,陶栀子将饼干灵活地塞进她的衣袋里?,跑开了。

 阿姨连连感谢, 陶栀子却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昨日的心事又重?新涌现。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述月从里?面将门打开,视线下移,看到陶栀子盘腿坐在门口闭着眼晒太阳。

 她被门的响动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拍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杂草。

 全然没有想到江述月在室内,又惊又喜地问?道:“我一早就来了,莫非你?来得比我还早?”

 “我从另外的通道进来的。”

 江述月看向她,解释道。

 陶栀子抬眼顺着藏书阁的三?楼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连通其他楼的通道。

 “我本来以为你?跟刘姨她们一样不用来上班,心想可能见不到你?了。”

 跟着江述月走了进去?后,陶栀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纸袋,这才放下心来,“幸好今天等得没那么久,咖啡还热着,你?现在喝正好。”

 像是不忍辜负她的心意,江述月还是接下,将纸袋放下,沉吟了几分,说道:

 “你?以后不用给我带任何东西的。”

 陶栀子一时间没完全听懂这句话的含义,表情僵了一瞬,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走到茶案前,那里?有刚泡好的新茶,江述月略微俯身,将茶案上带着金属手柄的琉璃杯递到她面前,面容下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组织语言。

 他说了一个很容易被陶栀子接受的理由:“这里?有茶,还有你?送的咖啡豆,不用额外买。 ”

 听到这里?,陶栀子悄悄松了口气,接过茶杯,双手将那杯温和捧在手心,啜了一口,压压惊。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江述月打开她送的纸袋,将纸袋中剩下那块焦糖饼干递给她,自己略微仰头,浅喝咖啡。

 在他吞咽咖啡液之际,陶栀子看着他的喉结上下微动,不知何故,带着包装的焦糖饼干在她手里?应声断掉,成了两半。

 她连忙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中之物,那饼干缺口像是在控诉她的视线一样。

 内心那种发紧的感觉重?新找上了自己,让她焦灼不安,总愧疚地觉得自己坏了坏心思。

 江述月放下杯子的瞬间,陶栀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伴随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那皮鞋碰撞楼梯的哒哒声,是她旧鞋子的声音。

 昨夜结束,她没有穿上江述月送的鞋。

 待十分钟后,脚步声再?度响起时,她回来了,怀里?多了三?本书——但丁的《神?曲》。

 她将那精装的三?本不由分说地安放在江述月面前,透彻清亮的眸子里?仿佛进了流光,用一种诚恳又略带请求的语

气说:

 “等你?有空且方便的时候,可不可以跟我讲讲。”

 江述月看着她亲手挑选的书,心境有了波动,轻声道:

 “为什么选择这几本?”

 他看了一眼陶栀子脸上的璀璨笑容,又将视线落到那最上面的一本书。

 《神?曲》的第一本就是地狱篇,封面上是按照的但丁的描述而绘制出的地狱的油画,那九层结构的地底世界。

 九层地狱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越往下层越狭窄,每一层都关押着不同类型的罪人。

 “但丁对于地狱的描述更加详尽,我好奇地狱到底什么样子。”

 陶栀子如实回答道,眼神?却在后半句响起的时候飘忽向其他地方,如同一团雾气涣散开来。

 她感受到了江述月的眼神?,那种波澜不惊的视线仿佛总是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让她觉得此刻自己的心中所想早已被他层层解构。

 江述月不置可否,但是以陶栀子对他的了解,只要不是明确拒绝,就代表着他同意了。

 喝了茶,坐上沙发的瞬间,空气中是木头的香气,还隐隐飘散着江述月身上的淡香,她在他背上曾不小心闻到的。

 一切的条件是这样完美地具备,陶栀子觉得那条掌管困意的虫子瞬间找上了自己。

 她昨晚几乎无眠,吃了药才勉强控制住心跳,此刻那积蓄已久的困意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被迫不及待地释放出来,尽数奔流。

 原本想打起精神?对江述月说点什么的,一开口却直接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她连忙惊醒般捂住嘴,在睡眼婆娑中弱着声音惭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困着来找你?的。”

 江述月直觉掠过她奇奇怪怪的道歉,开门见山问?道:“昨晚没睡好?”

 陶栀子强撑着困意,点点头,“失眠了。”

 “那就先?睡会儿吧,等你?睡好我再?给你?讲。”

 江述月的声音在模糊的听觉下仿佛格外温柔和动听。

 陶栀子憋着不说话,心里?觉得不大好,但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毫无疑问?的是,她在藏书阁的空间里?,在江述月的面前感到绝对安全,才能暂时忘掉那些恐怖的记忆。

 就连他身上的冷香都仿佛成了催眠的药剂。

 陶栀子拢了拢自己的衣袖,有些拘束地斜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双脚依旧接触着地面,动作非常礼貌。

 “我就打个盹就好了,如果有人来巡查,你?可以随时叫醒我。”

 意识飘忽间,一句完整的话碎落不成段,倒也饱含她的万千思量。

 这个上午温度正好,不冷不热,藏书阁内因建筑特点飘着一缕清凉穿堂风。

 这一眠,许久不见的香甜,一开始还动作拘谨,进入深度睡眠后睡姿便不由自己操控了。

 成年后都不曾有过的安眠,一眠无梦,也无惊扰。

上一篇:弄玉

下一篇:返回列表